未送出的花(47)

作者:吃一口笨蛋


苗煙低下頭,接來。

氣氛頓瞭許久,聽到窗外雷聲炸響,章尋寧想到什麼:“我住在隔壁,如果害怕,你可以去找我。”

苗煙說謝謝,又覺得寄人籬下,不夠誠懇,於是又說瞭一遍謝謝。一時間無話,她想先回臥室睡覺,因為好累,哪裡都累。

剛走出沒幾步,苗煙被叫住。

她回頭看,章尋寧氣質清高冷淡,似乎不適宜說溫情的話。

苗煙沒指望能從這個隻見一面的女人嘴裡聽到什麼特別好的話,耳朵卻搶先聽到她說:

“別擔心,在你媽媽回來之前,我會一直照顧你的。”

這是一句長輩對小輩所說的話,不摻雜質,是義務和責任的表現。隻是到瞭後來幾年,苗煙心意難藏,偏不信邪。

所謂“照顧”二字,因此變瞭意味。

第二天,章尋寧帶著她搬進瞭老舊的筒子樓裡面,月租也許連那幢豪宅的水電費都不夠。

苗煙第一次知道,原來有錢人的東西,也可以一夜散盡。

章傢的情況,還是她在搬來筒子樓後,從街坊鄰居那裡拼湊來的。

章尋寧的大哥迷上賭石,敗光傢産,挪用公款,夜裡悔不當初,跳樓自殺。死訊傳回後,章父突發心梗,搶救無效,章母抑鬱住院,不久後也跟著丈夫一起死去。

至此,留給章尋寧的隻有一地雞毛,傢徒四壁,還有那個雨夜裡被打扮得如同小禮物一樣到來的麻煩拖油瓶,也就是苗煙。

她們兩個現在度日並不寬裕,章尋寧肯買蛋糕,隻是為她慶祝月考,難免太過出乎意料。

苗煙聽完後一直愣愣的,被章尋寧牽著手過馬路,先是“啊?”瞭一聲,然後又“啊”瞭一下,心裡五味雜陳。

回到筒子樓的那間屋子裡,章尋寧脫瞭高跟鞋,苗煙跟在她身後放下書包,穿上拖鞋,把校服外套掛起來,接著想去廚房給章尋寧打下手。

章尋寧卻讓她先去餐桌坐好,苗煙慢吞吞挪出去,到桌子邊坐著。坐瞭一會兒又覺得不好,拿瞭笤帚掃掃地,不敢閑著。

青山市學業重,下課天都快黑瞭。回傢掃個地的功夫,天暗到看不清東西。

章尋寧端著切好的蛋糕,走到桌邊,叫苗煙把燈打開。苗煙按瞭幾下,燈還是不亮,外面天都黑瞭,往外看一眼,這片的居民樓沒有一戶開著燈,這情況,就是停電瞭。

根據小姨的指示,苗煙到臥室裡的床頭櫃翻出白蠟燭還有火柴棍,坐回到桌子邊,劃火柴,一下就著瞭。

亮光閃起那一瞬間,章尋寧問:“在學校待的習不習慣?”

苗煙舉著柴火,回答:“老師同學都挺好的。”

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忍不住有點低落。

她不想發牢騷,於是堅強點兒,又補瞭一句:“挺溫暖的,我很喜歡,小姨不用擔心我。”

火柴點著燭芯,一直燃不起來,她右手捏著火柴棒,左手擡上桌,想扶一下蠟燭。

“嗯,習慣在這裡生活就好。”她註意力在蠟燭,聽到章尋寧這樣說。

半亮不暗的火光中,章尋寧右手伸來,摸近她,與她左手十指相扣,聲音平淡:“不要想太多。”

“不要太過糾結以往的事情,也不要害怕,我一直在你身邊。”

苗煙怔愣一下,擡眼,火光閃爍。

方才隻有小火苗的蠟燭此刻徹底燃燒,照亮彼此面頰,巨大的黑色影子倒映在墻上,兩人牽手的姿態如剪影。

章尋寧並不是如表面那樣一向冷漠,她雖忙,卻能感覺到苗煙的情緒變化。母親離開瞭她身邊,又正值青少時期,嘴上不說,但已對親情,友情都産生瞭隱秘的質疑。

她不擅長說溫情的話,隻能盡力疏導幾句,已是最絞盡腦汁的話語瞭。

而桌子另一端,苗煙低下頭,看她們十指相扣,心底在想:

小姨掌心的溫度如此真實。

她的小姨是一個特別、特別、特別好的人。

第二天一大清早,章尋寧就到公司去瞭。

苗煙聽傭人說,是有個很重要的臨時會議要開,所以走得很急。她白天沒有很要緊的工作,將近十一點才出門。

剛下樓梯,苗煙就見傭人忙忙碌碌,手裡拿著包裹,看樣子也是要出去。

她隨便問問:“你拿的是什麼?要去哪裡?”

傭人回頭,見是苗煙,便老老實實答道:“羅先生上次來忘記拿走一本書,剛剛我整理東西發現瞭,就打電話問章女士,她說讓我送到羅先生小區的門衛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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