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送出的花(209)

作者:吃一口笨蛋


向如珊的第一次威脅,那份搖擺不定雖向一邊微微傾斜,但到底還是沒有塵埃落定。直到第二次找上辦公室,向如珊所提出的東西,才讓章尋寧必須承擔起自己作為長輩的責任。

苗煙是藝考生,她雖然學美術,但很難會保證她以後會不會以畫傢身份暴露在大衆化輿論中。向如珊在辦公室找到她,給出一份錄音。

那青澀倔強的嗓音響起:“我喜歡她又怎樣?……”

那天小巷裡的錄音被向如珊斷章取義。

到底還是年輕,苗煙就這樣著瞭道。向如珊發瘋是真,逼她講出自己要用來做文章的話,才是最終目的。

章尋寧那天聽完,許久沒講話。

她和向如珊說,這份錄音能證明什麼?小孩子的胡話而已。

向如珊說苗煙已經十九,不小瞭,還說她是藝考生,她的新同學新老師,可能也需要瞭解一下她不正常的戀愛狀況吧?

沉默之中,章尋寧懂得向如珊想聽什麼,想做什麼。而章尋寧隻能維持鎮定,言不由衷,來維持事態的安穩。

之前那些隻是向如珊的臆想,雖然煩擾,但不一定會有什麼影響。可這份錄音是真實的,不論真假,確實會引起輿論。

章傢剛垮臺時的流言蜚語、漫天謠言,章尋寧再度想起。

一個十九歲的高考畢業生,真的扛得住嗎?如果為此打進去學業、前途,現在是一時新鮮,愛還是熱烈著的,可時間褪去又會如何?苗煙會不會後悔,然後恨上瞭她?

祖母寫得出那樣的遺言,章尋寧尚能接受,不會影響生活。可她假想瞭一下,如果是苗煙這樣講,她真的無法承受。

如果是苗煙,她會崩潰的。

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章尋寧終於徹底下定決心使這段關系回到正軌。

冷暴力也好,推拒也好,機場說的那些話也好……言不由衷,但她的初心確實是為苗煙的未來而考慮。

放苗煙離開真的是章尋寧所願意的嗎?

平心而論,章尋寧並不願意。可是責任使她必須要讓自己養大的雛鳥出去見識更廣闊的天空,認識更多的人,學會更多的事。即便這樣做可能會使雛鳥忘記自己,看這是刻在骨子裡的傳承的本能。

很多時候太愛一個人,比起讓她留在自己身邊,更願意看她去走更遠的路。

如果要怪,隻能怪她和苗煙相遇的太早瞭。

那時候苗煙還不具備成熟的翅羽,而她也還不具備強大的庇護的能力。

因此隻能分開。

可章尋寧舍不下,所以五年裡她反複做著那一個夢境——向如珊猙獰的面孔,寂靜的無盡的長廊,助理無心的提醒。

還有那一頁潔白的花葉,翻過來就是祖母充滿詛咒的遺言。

她不知道雛鳥是否會遺忘曾經是傢的那一片港灣,但她不想忘記曾經發生的一切。所以即便反複做這樣的噩夢,即便反複回到當初痛苦的情緒之中。

即便很煎熬,她也覺得比遺忘要來得好。

所以她一次又一次在噩夢裡重回當年。

*

那個許久沒有再做的噩夢,在昨夜那樣筋疲力盡之後再度重演。

她夢到和向如珊在辦公室時裡的對話,夢到一推門就意識到苗煙曾來過的事實,然後又反複夢到苗煙和機場與她離別的時候。

苗煙說她會如她所願,再也不會回來瞭。

那麼青澀卻又決絕的背影消失在登機口,成瞭章尋寧五年裡最不敢想起的畫面。

卻又頻頻的夢到。

關於回憶的夢總是越做越急促,就好像那時機場廣播的尋人女聲一樣,每一分每一秒還是照常的走著,卻因情緒的緊張驚惶而在感官裡被無限的加瞭速。

夢境裡的畫面一幕又一幕翻飛著,急促得讓人心慌,如同有怪物在身後追趕,這樣的夢做得又困又累,沉重而壓抑。

潛意識鼓動之下,章尋寧盡力掙脫瞭這好似沒有盡頭的夢。

乍一醒來,滿身均是疲憊。

章尋寧惦念著要和苗煙講話,顧不得往常那些古板冗雜的習慣,將衣服一披,便要拖著倦怠酸痛的身軀找人。

昨晚走廊裡苗煙所說的那些質問的話,像一支又一支尖利的箭,箭箭射穿她內心本來早就被苗煙耗盡的防禦城墻。

使她變得蒼白、無力。

一夜過去,那受到質問後變得空白的腦袋終於回過神來,也終於有空閑的口舌可以將內心的話說出來,她很想快些見到苗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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