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送出的花(146)
作者:吃一口笨蛋
每月發工資的那天,母親會很高興地帶傢人一起來下館子。
這是母親教給她的人生課程中的其中一課。
不論你有著怎樣的社會地位,生活是否艱辛,不要放棄任何會使你開心的機會。及時行樂, 才是人生真諦。
往事回籠, 不免心緒也跟著短暫變化。
走進火鍋店內,店內的裝潢肉眼可見也翻新過, 和當年很不一樣, 不變的是依舊人聲鼎沸。
也許因為安時市是苗父熟悉的地方, 他顯得自在很多, 主動選瞭一桌落座,笑著招呼她們也快坐。
背景音是時下的流行曲, 節奏輕快,朗朗上口, 喧鬧談笑聲一波又一波起落, 鍋內沸水蒸騰出白霧, 使店內熱意翻湧,章尋寧捏瞭下手心。
要怎麼坐?
她覺得脊背有些熱, 但明明開著空調。
最常見的情況,卻成瞭章尋寧心裡最難解的題。
她站在原地沒動,苗煙也沒動,像在等她先做抉擇,章尋寧也後知後覺自己似乎太小題大做。
她意識到自己應該正常對待,可自己心裡存瞭許多許多不可告人的心事,即便在此刻極力疏解那團亂線,反而卻將自己越纏越緊,越容易暴露她的欲蓋彌彰。
這正常二字,怎麼也做不到。
幾秒鐘過去,還是苗父先發瞭話:“你們坐一起呀,坐到我的對面。”
此話一出,章尋寧才覺得自己活瞭過來,準備動一動自己的位置,苗煙比她更快些,從她身邊擦身而過,沒有話語,沒有視線,沒有任何交流,視她為空氣,轉身進瞭裡座。
斂起眉眼,章尋寧也收起手包,坐到另一把椅子上。
落座後,視線無意間一擡,正對向對面空著的座椅。透過此處,章尋寧看見前面那桌上滾滾煮著的沸水。
熱氣升騰,她視線所即,驀地覺得自己像被那沸水輕輕燙瞭一下。
燙傷過後的癢止不瞭,痛也止不住。
苗煙的漠視近在眼前,比五年前的分別似乎還來得更清晰。而之於章尋寧而言,更加醒目地感受到所謂“普通關系”,到底是種什麼情況。
分別不見還好,可常常見面,難道都隻能是這樣不痛不癢、不輕不重的相處方式嗎?
一去深想,心口上那道結瞭痂的傷痕更為不適難忍。
招呼服務員過來點單後,菜不久便陸續上桌瞭。苗父的目光看著,忽然笑瞭一下,像想到什麼極為柔軟的事情:“等我好瞭以後,把你媽一起叫上出來吃飯。”
“也像現在這樣坐,好不好?”
也許是腦海中想到的場面太過溫馨,苗父唇角弧度輕微而和藹。
苗煙夾菜的手卻一抖。
魚丸不慎滾落到桌上,留下水痕。
找回苗父以後,苗父當然經常詢問妻子的情況,苗煙也對此早有預料,因此找瞭個善意的借口,說母親現在身體不大好,怕猛然見面使她受驚,暫時先等苗父恢複些記憶再說。
因為說實話,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任何緩兵之計。
此刻苗煙隻能露出個盡量自然的笑容:“好。”
其餘的承諾或構想實在是無法說出口,因為除瞭苗父以外,這桌上的人都知道苗母已經不在瞭。
章尋寧不必去看也知道苗煙現在狀態勉強,她筷子越過苗煙,接替苗煙重新夾瞭個魚丸下進鍋裡,語氣沒有刻意的痕跡,自然的提起其他事情,幫苗煙解瞭圍。
苗父那邊頓瞭一下,便又繼續樂呵呵地接下瞭有關字畫的話題,沒有再提及苗母相關的事情。
聊著聊著,話題自然轉到章尋寧身上。
“說起來,時間過瞭這麼久,也不知道你近況如何?”苗父問,“你還和傢裡人聯系嗎?你祖母現在身體怎麼樣?”
這個話題倒微微引得苗煙註意。
她豎起耳朵,分神去聽。
有關於章尋寧的過去,苗煙向來知之甚少。
聽說以前的傢裡人,還有一個自己很陌生的“祖母”,苗煙想知道章尋寧會怎樣回答。也許能夠以此更加深入的瞭解她。
桌上水汽升騰中,模糊瞭章尋寧的面目。她面容無異,隨意著說:“都不在瞭。”
苗父吃驚:“這……抱歉,我唐突瞭,請你節哀順變。但怎麼會這樣?”
章尋寧似不願多提,畢竟在場的苗煙也知道那段時間有多麼雞飛狗跳。她一筆帶過:“說來話長,但都過去瞭。”
至此這個話題便撂下瞭,大傢漸漸沉默地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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