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在夜宵攤的路口停住，一條寬大的道路因為兩旁擠滿的小攤販，隻剩中間一道窄小縱深的路能容人通過。

大概是降溫的緣故，今天出攤的商販不多，來吃宵夜的食客也不多。

遊訟像是怕極瞭嚴獵會中途逃匿，一直都死死揪著他外套的一角不放手。

兩個身型高挑樣貌還特別出衆的男生，就這麼一個在前奮力拖，一個在後悠悠走，不快不慢地穿過人群坐到瞭街尾一傢燒烤攤擺出的桌子旁。

一沾到凳子，遊訟根本不給嚴獵油嘴滑舌岔開話題的機會，直接灌自己一口酒，砰地把玻璃瓶壓到桌上，目光筆直如炬地停在瞭嚴獵的臉上。

攤販支起來給食客照明用的大燈恰好落在嚴獵的臉上，明亮的死亡白光能照出人臉上大部分的細節，但遊訟看著他，怎麼也找不到從前那股盛氣淩人的味道瞭。

就好像被打磨幹凈瞭似的，燒香拜佛時間久瞭，嚴獵整個人似是都帶上瞭一點與世無爭的模樣。

從前不是這樣的，至少在訓練營，他永遠是在solo賽裡下手最狠辣出槍最兇殘的那個。

遊訟把含在口中的那口酒吞下瞭肚，燒酒滑過喉嚨，連帶著最後落地的胃都灼燒成瞭一片。

男生抽瞭抽嘴角，咬牙從周圍的空氣裡呼吸一口溫和的冷氣後，再才啞著嗓開口質問：“說吧，一年多為什麼不找我？還有你和如意的小勾，你們最近一直纏綿著到底是有什麼前情？”

“訟訟，這是兩個問題啊。”嚴獵抓著自己面前那瓶燒酒的瓶口搖晃瞭兩下，最後還是將其穩穩放回瞭桌上。

遊訟怔瞭片刻，又抓起酒瓶準備再補一口，但手腕擡到半空就被抓住摁下瞭。

嚴獵坐在桌對面搖搖頭：“我說瞭不用喝，你想問的我都告訴你。”

“一年多沒找過你，是因為那份傳說中鍍金般的結營證，並沒有讓我一回國就變成一個炙手可熱的人氣選手。”

“當時我真的不知道有什麼東西是在我回去找你的時候能拿出手的，我不想用那樣落魄的現實去粉碎一個熱切的夢想。”

……

一年多以前，同樣是SEL秋季賽開賽前兩個月左右，嚴獵拖著行李箱回國。

機場有一些來接機的粉絲，嚴獵匆匆和大傢打過招呼說幾句感謝的話後，立刻馬不停蹄地回瞭RuYi，他出道的那傢俱樂部，一支已經在中國賽區蟬聯兩屆冠軍的人氣戰隊。

站到俱樂部門口的第一刻，嚴獵實打實的有瞭遊子重回故鄉的溫馨感，因為不管是基地門口掛的簽名海報，還是對外開放供粉絲參觀的展館，幾乎隨處都能看見他嚴獵的影子。

簽名周邊、海報、冠軍突擊手同款外設……

展館裡的商品玲瑯滿目，甚至嚴獵從門口經過的時候，還看到裡面有許多粉絲排著隊在結賬。

他站在外面跟大傢打瞭招呼，所有人都激動壞瞭，爭先恐後地沖出來要簽名。

這個時候，夢還是美好的。

直到處理完外面一年未見仍熱情過頭的粉絲，嚴獵站在訓練室的門口愣住瞭神。

離開時被隊友們貼心封上防塵罩的機位早變瞭樣，外設是別人的，桌上的各種擺件也都屬於其他人。

其實這沒什麼，隊伍裡少瞭首發突擊，要打訓練賽必須要補上一個新選手，這確實在所難免。

“獵、獵哥？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XiaoJ是嚴獵回國後見到的第一個老隊友，他曾今的架槍位，水平尚可，偶爾狀態好起來也能有高光操作。

嚴獵窩在墻邊的一張沒用的小板凳上，擡著頭對門口一臉詫異的男生咧嘴笑瞭笑。

“我回來和你們一起打比賽瞭。”

這句話嚴獵能記一輩子，因為他覺得當時的自己蠢爆瞭。

“曲小江，你說誰啊？誰回來瞭？”

XiaoJ的身後接二連三撞進來三個一般大的男生，三個人看到嚴獵的一刻紛紛愣在瞭曲小江的身邊。

其中兩個嚴獵認識，是跟自己一起腥風血雨斬獲冠軍的老隊友。

另一個，面生，恍惚在哪兒見過，也許是本部青訓，又或者是其他戰隊的新人。

“Hunt，我……我跟你介紹一下吧，”XiaoJ拉過身旁那個新人把他往嚴獵面前推瞭兩步，“這是Bye，是、是主突。”

主突。

嚴獵坐在小矮凳裡擡著頭直勾勾地審視著那張臉，心中將他的職位默念瞭幾遍。

“你好，我是Hunt，也是如意的主突。”僵持的十幾秒後，嚴獵先從凳子裡站瞭起來，主動且友好地去握住瞭Bye垂在身側不敢動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