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灵(152)

作者:江州夜已凉


——“為什麼丟下我一個人?”

“什麼?”江靈殊實在難以理解這句話,隻是忙搖頭否認, “我沒有!”

“你就是丟下瞭我!”靈衍厲聲喝道,“為瞭追尋獨一無二的劍法、為瞭身負盛名揚名天下……你可以為瞭所有自己想要的一切丟下我,而我,不過隻是你孤獨寂寞時的慰藉罷瞭!”

“不是,不是的!”江靈殊心內大為委屈, 想要反駁, 卻在這番無由來的嚴厲指責前百口莫辯,急得淚如泉湧,可這淚水卻也不能令對方冰霜一般的臉孔有一絲動容與溫緩。

接下來發生的事則讓她更為愕然——靈衍舉起墨染,一言未發便徑直向她刺來, 而她驚得連避都忘瞭避開, 雙足如僵住一般定在原地, 眼睜睜看著墨色的刀刃穿透瞭屏障,左肩上隨即傳來徹骨鉆心的痛楚。

血液染紅衣袖, 滴落在地,她猶傻傻站著望向前方,然靈衍卻並未停留,利索收回手,刀入鞘中,轉身離去,似行雲流水,決絕如斯,連頭也不曾回過一下。

江靈殊哭喊著大聲喚她,可就連她自己都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更別說已遠遠消失在視野之外的靈衍。

再一看四周,她也並不是在鳳祈宮,而是身處一片遼闊得看不到邊際的荒野中。

這裡什麼也沒有,有的隻是呼嘯而過的風聲和無窮無盡的寂寥如潮水般向她湧來,將她襲裹著拖入暗無天日的深淵中去。

江靈殊自夢中驚醒坐起,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緩瞭許久,才下床點瞭盞燈舉至鏡邊。

鏡中人薄衫已被汗水濕透,發絲淩亂貼在面上,滿臉皆是淚痕,顯出極憔悴可憐的模樣。

她將帕子浸水擦瞭把臉,執瞭梳子靜靜坐在鏡前理順長發,眉間憂色難消,一顆心仍因剛才夢中的所見所歷久久不得安定。

她想不通自己為何會突然做瞭這樣可怕的夢,亦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隻是從前聽人說過“夢與現實本是相反著來的”,便也隻能以此來安慰自己。

可那句“為什麼丟下我”,卻似餘音般在耳畔揮之不去,她實在怕極靈衍真如夢中這般想——或許她本就是這麼想的。

江靈殊忽然覺得很冷很冷,梳子掉落於地也不去拾撿,隻是雙手緊緊環抱住自己,頭歪在膝上,咬著唇噙著淚,滿面皆是夢中帶出的委屈與酸楚。

她真想立刻書信一封去往鳳祈宮,將自己的無奈在信上說個清楚明白,可對方既從未質問,近來信中又無異樣,她這樣做,豈不是既心虛又滑稽?

她心中糾結如一團亂麻,一會兒覺得自己滿腹愁緒無處可訴實在淒慘,一會兒又覺憑什麼隻她一人在這裡夜不成眠……如此一想,倒是愣住瞭。

說到底,她與靈衍僅僅相處瞭短短數月便分開,到現在竟已不及同靜垣和淩霄君相處的時日多。若是尋常相識的普通朋友,怕是早拋諸腦後瞭,隻不過她是她最最珍視的師妹,故而多加惦念些亦屬尋常,但也萬萬不該如此日夜掛懷以致於魔怔到夢魘才是。

江靈殊想不出原由,隻於心中長長一嘆:或許,這就是緣字的奇處瞭。

有些人相識甚久,亦未必能有什麼羈絆牽扯,而有些人僅僅隻一面,便生出瞭千絲萬線的因緣糾葛——她與靈衍大概是這後者。

她的心總算是平複些許,隻是窗外雖仍夜色深沉,卻也沒瞭繼續安寢的念想。江靈殊披瞭衣服走出門外望向天際,但見星疏月明,遠山沉沉,大略一推,因還有兩個時辰才至天明。

微涼的風拂去身上最後一絲疲乏困意,她不願空耗瞭時間,心中想瞭一想,便借著清風順勢而起,輕盈飛至瀑後石洞內,盤膝坐於石臺上運轉功力。

運完太上清虛功後,江靈殊便照例開始試著突破沐火神華功第五層。隨內力伴著絲絲熱意徹通經脈,雪玉般的肌膚上漸浮起一層淺淺霞色。然與往日不同的是,此刻洞中的清寒之氣卻並未與內熱相融,而是似與其同化一般,令她如入湯泉溫室內。

江靈殊身心皆覺有異,亦不知是何緣故,但隻一瞬便重又專註起來,畢竟現在正是緊要關頭,若她一個走神出錯,輕則有損經脈,重則走火入魔,那時可就沒得後悔瞭。

她的額上沁出點點汗珠,內力依如往常一般,流轉至她竭盡所能抵達的一處穴位便再提不上去,逐漸外洩而出,於周身形成薄薄一層泛著微光的真氣。若她此時睜開雙眼,便能看見四周石壁之上皆映著隨洞中氣流起伏搖曳的幽光,如月輝般輕靈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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