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映陽聞聲一頓，她察覺到瞭幾分不對勁。

昨日裡儲真叫她媽媽的時候固然可愛，但她還沒有被這份可愛迷惑心智，當然記得儲真當時是很認真地打量著自己。儲真自己的母親，在她的腦中一定有一個固定的印象才是。

師映陽瞇起瞭眼睛：“她既然是從善堂之中抱過來的，那或許雙親仍在呢？”

紫虛嘆瞭口氣，他敲敲欄桿，隱蔽地看瞭一眼門口處，還是道：“此事我也沒有對她說過，不過跟你說也無妨。洛川城如今都是凡人，你也是看到瞭。”

師映陽點瞭點頭。

紫虛說道：“洛川城以前是大城不假，可是後來麼，絕山沒落瞭多久，洛川城就沒落瞭多久。漸漸的，修士盡去，裡面就都留下瞭凡人。絕山失去瞭師叔，又走瞭師姐，人心其實不穩。因而掌門師叔幹脆幹瞭下山的通路，好讓大傢待在山中靜修。洛川城中的修士也都盡數趕回來。”

絕山的沒落說起來隻有兩代，但其實對於凡人的壽命而言，這是一個相當漫長的時間。

沒瞭修士的城，隻剩下瞭凡人。於是凡人們就按照自己的習慣生活，也因此師映陽和儲真來到洛川的時候，才會看到傳送陣周圍已經變成瞭坊市。凡人不知曉那是什麼，既然是仙人留下的，那不動就是瞭，而生活還要繼續。

“有一年，洛川發生瞭幹旱，赤地千裡，人們無法生存，甚至易子而食。”紫虛說起來有幾分唏噓，他瞇著眼睛，敲打欄桿的手指也加快瞭些許來，“而當時洛川城中的凡人甚至忘記瞭這是一座仙城。仙人傳說，隻存在瞭衆人口耳相傳的故事裡。說來也是好笑，凡人是我等修士的根基所在，但一旦入瞭道，修士又會與凡人分離開來，認為仙凡有別。”

好比合歡宗所在的極樂城，修士越多，凡人就越少。

師映陽靜靜地聽著：“後來呢？”

“後來……後來有個小孩認為人不能勝天，仙人卻可以。她堅信仙人的存在，找到瞭絕山求仙人降雨。”

絕山那時候才知道消息，天降甘霖，大旱得以緩解。

紫虛道：“我那弟子就是第一批去洛川的弟子，他們開瞭善堂，贈濟災民。可是哪怕天降大雨，哪怕調動木靈根長出糧食，而食人的習俗已起，一時也難以控制。儲真的父母雙親，就是死於旁人偷襲之中，隻留下這麼個孩子。”

師映陽沉默下來。

“從那時我就在想，我輩修士，修得到底是什麼？木靈根溝通萬物生長，我們養活瞭宗門弟子，那我們也可以去滋養凡人。”紫虛道，“做人總不能忘瞭自己的來處的。”

師映陽沒有回答，魔族生來就有修為，她無法與凡人共情。對她而言，種族是一個群體，但是對於修士來說，成為修士，就意味著他們漸漸脫離瞭凡人。

或許有一日會完全忘記自己也曾是個凡人。

關於這一點，有的宗門認為不能忘本，而有的宗門卻又覺得“仙凡有別”，至於哪一種想法更好，誰也說不清。

紫虛說完，看著前方，忍不住感慨道：“我以前沒有來過這裡，沒想到這樣的邊陲小鎮還能這樣繁榮。”

師映陽沒有說話，她轉身朝門口走去。門口處還有一隻小老鼠，師映陽知道，紫虛也知道。至於那隻小老鼠隱瞞的事情，師映陽有些無奈地嘆瞭口氣，她早應該發現的。

儲真起得並不算早，或許是因為酒是好酒，宿醉醒來並不覺得頭疼，但儲真按著頭想瞭一會兒，就想起瞭昨夜裡她到底幹瞭什麼好事。

……這輩子，旁人休要讓她喝酒瞭！

絕無可能！！

“你喜歡我什麼？”

“當然是臉啊！”

看看這種不要臉的話！說出來還能有老婆嗎！！儲真急忙左右張望，但師映陽不在。

這可不得瞭瞭！！儲真立時著急起來，不會因為自己的那句話，自己真的沒老婆吧？以師映陽那明著冷清，實則愛吃醋的性子……

儲真打瞭個寒顫，這樣可不行！

儲真急忙跳瞭起來，也來不及梳洗，就到處尋找起來。一直到瞭三層處，她看見瞭師映陽和紫虛的背影，剛松一口氣，就觸不及防，聽到瞭自己的“身世”。

儲真急忙轉身躲避起來。

紫虛沒有用傳音，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出竅期的修士，耳聰目明，不必費力也可以聽得很清楚。

自己的原身真是可憐，但總是感覺有哪裡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