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何死于兰若寺?(6)
作者:给大家讲一下事情的经过
下墜的感覺大概持續瞭十幾秒,蒲橋視野裡突然出現瞭一點白光,跟著那一點白光越來越大,隻一瞬間,視線從黑暗裡脫出,蒲橋突然從墜落變成瞭滑翔。她滑翔在一片無邊無際的白色空間中,無數個形態各異的巨大立方體正在她的四面八方緩緩浮動,填滿瞭她視野裡從頭頂天空到一望無際的地平線中的每一個角落。很難說清每一個立方體都是什麼樣子,有通體漆黑的大理石碑,表面還在泛著明白色的冷光;有凹凸不平的浮空巨石,巖石的肌理清晰可見,無數龐雜的藤蔓纏雜在它的表面;有精巧複雜的巨大壁櫃時鐘,大大小小的黃銅色齒輪咬合在一起;還有的立方體表面光滑如鏡,就像一塊奶白色的磚頭;還有的立方體顯然是在崩塌,蒲橋看見,就在她斜下方數千米遠的位置,一塊浮空的寫字樓正在無聲地瓦解,無數磚瓦從它身上剝落,落進身下茫茫的白色空間……整個世界就像是一張巨大的超現實主義畫傢的作畫,但絕對沒有任何一個人類畫傢的想象能夠得以創作。
這裡就是婆娑海。三十多年前經由人類意識數據化的技術,將所有的數據網絡全部在意識層面具象化,可以說是獨立開辟的隻屬於意識數據的世界。而充斥在婆娑海之中的每一個千奇百怪的立方體,都是一個人工搭建的局域網絡,隨著搭建的內容而呈現著不同的形態。婆娑海沒有邊界,自上自下都是無窮無盡,在婆娑海的每一個事物,本質都是數據。數據搭建、數據創造,數據毀滅。每一納秒,隻是每一納秒,在婆娑海中奔騰的數據流,其數據量就已經超過瞭人類過去文明社會五千年所有書面文字的總和。
“輸入坐標。”耳邊是呼呼作響的風聲,蒲橋在半空中報出特定坐標,一瞬間,一塊外形灰色、沒有任何修飾的正方體從天而降,即將落在蒲橋頭頂時,正方體迅速散開成無數的小方塊,在蒲橋的周邊將她包裹住。小方塊迅速地在她身邊排列組合:會議長桌、椅子,甚至還有綠色的盆栽……不過幾秒鐘的時間,蒲橋就從在半空中滑翔,變成瞭坐在一間任何毫無特色的會議室中桌子末端的椅子上。
會議室並不隻有她一人。小方塊排列組合的不僅是房間內的佈局,還有人。十幾個西裝革履的人早已經列坐在會議桌的兩側,身形、體態、穿著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區別,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五官,取而代之的是細小模糊的網格線。這是局域網內特殊加密處理,模糊掉與會者的一切身份信息。
十幾個人當中隻有一個人沒有做任何的保密處理,那就是正對著蒲橋坐的一個老頭,方臉,厚唇,一頭白發剃成寸頭。在婆娑海,你看到的人像與真人並無太多二致,最多就是一些面目上的細節被抹平。蒲橋皺瞭一下眉頭,確實如她所料,看樣子今天其他參會的人員確實級別很高,因為這個主持會議的老頭正是她的頂頭上司、公共安全局總局二號局長駱春立。
見蒲橋落座,駱春立對著她微微點瞭一下頭:
“那麼會議現在正式開始。”
03
“第一名死者發現於本月的三號淩晨一點二十,發現地點在死者自己所住的公寓之中。”蒲橋站在會議桌的一頭攤開右手右掌,一個略有縮微的室內陳設就漂浮在會議桌的正上方,不是全息影像,而是如同手工搭建的小型模型,沙發、臺燈、乃至於墻壁上的裝飾畫,每一處細節都清晰可見。
婆娑海中千奇百怪的局域網,依據各自構建程序的不同,局域網中的人得以在局域網中實現各種程序認定之下的神奇效果,換而言之,隻要你構建的程序足夠精妙複雜,你可以在局域網中無所不能。
確認在座的與會者都看清後,蒲橋手腕一翻,那間大大的起居室瞬間散成無數細小的顆粒,重新組成瞭一個中年男人的上半身。男人長發、厚眉、臉上帶著輕蔑的笑容。
“死者名為陳潤璞,是第 8 區區綜合醫院的副院長,他死時所在的公寓,是他名下的第三套房産,據陳潤璞的妻子李晴交代,這套公寓是他專門用來與醫院來訪的貴客進行商務會談,所以中央系統的智能等級不是很高,我們未曾知道他死前的狀態”蒲橋手一翻,那個名叫陳潤璞的中年男人輕蔑的笑容消失瞭,他兩隻眼睛緩緩合上,鮮紅色的血從他的五官中流出,後腦顱內計算機的閥門打開,一顆有道明顯裂痕的白色球體從中浮出,懸浮在會議桌的上方。
“實際上,作為‘11.03 連環案’的第一受害者,我們是直到後來才確認瞭他是第一名受害者這個身份,最初第七區分局的同志隻是簡單地認定這是一起意外事故,認為是受害者自己連接婆娑網的時間過長,超過瞭安全時限,進而導致顱內計算機運行速度過快壓力過載,進而崩裂導致受害者身亡。盡管事後勘驗人員檢測到瞭陳潤璞的意識數據沒有任何殘留這種異常情況,但出於疏忽,他們並沒有引起重視,隻簡單地將其列入意外事故就向總局彙報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