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何死于兰若寺?(41)

作者:给大家讲一下事情的经过


“沒事,辛苦你瞭,我們一會兒再聯系。”

連接停止,蒲橋和白川坐在艦艙內沉默不語,一時隻能聽到他們兩個厚重的呼吸聲。難以想象他們竟然會遭遇突襲,還是四架武裝無人機,是巧合?但就在蒲橋從蘭若裡死裡逃生的同一時段,未免也太巧瞭。

“現在我們去哪兒?還去寧靜瓏那兒嗎?”白川問。

蒲橋想瞭一下,說:“先去 16 區吧,在 16 分局休整一下,”她頓瞭一下,繼續說:“然後我們再去聶文倩的傢和她的墓。”

13

12 月 2 號,清晨六點半,16 區。

南方的冬天已經來到,所有的事物都被蒙上一層蕭瑟的灰色。沒有下雨,道路兩邊的梧桐樹上枯黃色的葉子飄下來,晃蕩著從車窗前掠過。前往墓園的公交專線還是幾十年前的老式汽車,依靠人工駕駛。座位上的人造皮革全部破瞭,肉色的海綿從內裡一團一團翻出來,好像一個衣衫襤褸的胖子。車子跑起來連吼帶喘,全身的零件好像都要抖下來。坐在蒲橋身後的婦女開始暈車,吐瞭一地,司機操著方言罵罵咧咧,沿途不斷有人招手攔車,車內吵鬧得就像是一個大集市。車站的環境更為雜亂,臨近年末,掃墓的、落葬的,都來這裡,烏糟糟的人群擠在墓園的入口,晦氣沖天,有人說說笑笑,有人被親友攙扶著哭得驚天動地。蒲橋和白川一路撥開人群,進入墓園後跟著地址一路往右邊小山的山頂處走去。越往上走,周圍的人就越少,身後嘈雜的人聲也越小,直到他們接近墓園的頂端,人潮在山下縮小成瞭斑駁的色塊,像是被隔絕在另一個世界。

“可算是安靜瞭。”白川向著蒲橋苦笑一聲。

蒲橋點瞭點頭,以示回應,目光卻已落到面前一排黑色的墓碑上。

昨晚臨近八點,她和白川駕駛著不斷滋滋向外冒著火星的飛行艦,終於跌跌撞撞地落在 16 區分局的停機坪裡。總局已經派瞭勘驗科的人前往 27 區勘驗,期望能夠在固體燃燒彈的熊熊烈焰之後還能找到無人機的殘骸,但蒲橋覺得可能性不高,還不如指望交通科的人能夠查到無人機的活動軌跡,失竊無人機的序列號還在核查,每當事情涉及第五區的軍工,就會不可抗力地陷入拖沓之中,而他們的飛行艦則停在分局進行整修。蒲橋還在停職狀態,修理還是賣的駱春立自己的面子。那個死氣沉沉的分局幹事告訴他們,預計完全修好需要等到第二天的上午。太多事壘在一起,又是死裡逃生一場,蒲橋和白川商量後,不如就在 16 分區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去墓園。

“襲擊的事你不用管,師父跟你撐腰。有空可以去看看你爹媽,註意安全。”深夜,蒲橋正在 16 區分局接待處的床上輾轉難眠時,老頭給她發來這樣一條消息。

蒲橋有點意外:老頭一直都是一個煙不出火不冒的性子,平日裡沒見過他有什麼感情上外放的表達。他看著蒲橋長大,對她最為瞭解,但反過來蒲橋也是看著他變老,她對他的瞭解也是一樣。她記得父親曾說,與駱春立共事十多年,沒見過他有發過火的時候。這麼多年隨著老頭職位攀升,蒲橋有意和他減少瞭私下的往來,老頭心裡也明白,也並不在意,但今晚這麼一條直白的訊息……看來他是真發火瞭,蒲橋心想。

是在她五歲在傢過生日的時候?父親偶爾會很不怎麼著調,母親說父親有時有一部分似乎尚未長大。那天他將奶油抹在駱春立的臉上,叫他“駱局長”;駱春立那會兒還年輕,頭發尚未發白,差不多和蒲橋現在一般大,臉上的奶油也不擦,隻是笑嘻嘻地將她抱起來說:“你爸才是局長,到時候我給他當門衛。”,也不管她聽沒聽懂。

如今駱春立的頭發早已經白完,如頂霜雪,再也不見一根黑發。而父親的年紀永遠停在瞭人生的中途,就連母親也不在瞭。而駱春立最後還真當瞭局長,這算什麼?一語成讖?還是預言?是的,老頭曾經也有過感情外露的時候,五年前的冬天,臨近父親的忌日,Ⅲ市下瞭一場大雪。她在總局上班,看見駱春立站在走廊一戶窗邊發呆,口中呢喃:“老蒲,還真是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說完便扭頭走開瞭,也不知道他看沒看見她。

說起來,她也確實很久沒有來第 16 區瞭,更準確一點,她已經很久沒有來第 16 區的墓園看看父母瞭。

蒲橋一邊路過腳邊一座座黑色的墓碑,一邊向著遠處眺望,聶文倩的墓地在 16 區整個墓園都算得上是位置極好,視野非常開闊,清晨的白霧逐漸散去,站在她墓地所在的那一排,已經能夠看到波光粼粼的大湖湖面。墓園越往上的位置價格越高,他們現在墓地的價格,已經是最底層墓地價格的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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