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何死于兰若寺?(28)
作者:给大家讲一下事情的经过
督查局的人剛要起身離開,蒲橋突然開口說話,聲音有些沙啞:“所以這個案子要暫時擱置瞭嗎?”
督查局的三個人互相對視瞭一眼,最右邊的那名女人回答道:“很遺憾蒲橋同志,在我們完全瞭解案件的情況之前,對於這件案子的調查你們總局隻能暫時中止,你的職務也需要暫停一段時間。但我建議你先不要想這麼多,這幾天就好好休息吧。”
“好的。”蒲橋勉強從肺裡擠出一點餘音回答,但仍感覺像是有塊石頭堵在她的喉嚨裡。
留置室在總局內,從總局的大門走出後,蒲橋向著身後的大樓望瞭一眼。在Ⅲ市各式千奇百怪的建築之中,Ⅲ市公共安全總局方方正正的大樓似乎顯得有些樸實無華,它所有的窗戶都是青藍色,從大樓樓下擡頭望去,大樓在陰雲下就像是一塊玻璃。和所有第一區的政府機關一樣,從總局大門前的階梯走下之後,距離主幹路中間留出瞭一塊大約 500 米的圓形空白區域,區域內的地磚下埋藏著無數的防沖樁和爆胎錐,而且不用她回頭,蒲橋也知道頭頂隱約的“嗡嗡”聲是什麼——從她從總局大門進入到“防暴恐緩沖區”內,就已經至少被三架武裝無人機鎖定瞭位置。
在工作時她都是乘著飛行艦在總局頂層的停機坪停上停下,記憶裡她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在總局的大樓下仰視它的全貌,除瞭自己剛入職報到時,上一次應當還是父親帶自己來。那時她八歲,父親引著她站在總局的大門門口,蹲在她的身邊握著她的手數著大樓的層數:“……62、63、64,爸爸就在這一層工作,是不是很高?有時候我還能看到雲呢。”父親說完笑起來,又握著她的手繼續向上數,數到 71 層時他說:“這一層是媽媽工作的地方,比爸爸還要高幾層,所以媽媽才老笑我一直在她腳底下幹活……”蒲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父親講的這個笑話如此記憶猶新。她知道父親和母親感情很好。父親跟她說的,他與母親以前是鄰居也是同學,自小一起長大。她的高鼻梁遺傳自她的母親,而微微向上翹的眼睛卻是遺傳自她的父親。父親死後,母親在病床上最常做的,就是伸出去輕觸蒲橋的眼睛。蒲橋想到,也正是因為感情好,母親才會在父親殉職後不堪忍受吧?所以才會在父親過世一年後選擇跳樓瞭斷。
而那一年,她十三歲,距離認識蘇河還有一年時間。
顱內計算機收到白川的訊息:“在哪兒?”
“大門口,你在哪兒?”剛從留置室出來重啓顱內計算機後,蒲橋就收到瞭駱春立的消息:白川已經沒事瞭,甚至還先她一步從禁閉室裡放出來。
“等我一下,我就來。”
剛走出大門,白川就遠遠地向著她揮瞭揮手。他面色倒是一如往常,隻是略有一點憔悴。“怎麼回去,我送你?”白川遞給她一袋果汁,沒有椅子,兩個人就順勢坐在總局大門前的階梯上喝起來。總局一直有人進進出出,每一個過路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們兩個一眼,但蒲橋不在乎。
“我坐公共軌道,案子停辦,權限跟著也停瞭,開不瞭艦”臨近傍晚,圍繞著第一區的其他五區都點亮瞭大廈的燈光,蒲橋眼前的遠方像是陡然生長出一片五彩斑斕的樹林。
“開的瞭。”白川從兜裡摸出一張黑色的 ID 卡,“出來的時候駱局長給我的,他自己的。他說他這幾天在Ⅰ城總部做彙報也用不著,借你代步。”
蒲橋接過卡片,卡面光滑,觸感有些冰涼,摸起來就像是在摸一塊冰:“你碰見他瞭?”
白川搖頭:“不是碰見,對我的審查他一直都在場。”
“他大概是怕陳文暗地裡給你使絆子,給你兜底。”
白川冷哼一聲:“陳文自己都是自身難保。聽說他本來想要把我送進去的,現在已經跟著駱局長一起去Ⅰ城做報告瞭。”
蒲橋聽完很想擠出一點笑容,但是她在很努力地嘗試之後,隻覺得那塊石頭一直死死卡在她的喉嚨中間,擋住任何她想要發笑的企圖,她索性放棄瞭。夜色越來越濃,一區的周圍的燈光也越來越璀璨。白川一口喝凈自己手中的飲料,站起來拍瞭拍灰:“走吧,我送你回去。”
飛行艦在火焰一樣的燈光上緩緩飛過,白川有意開得很慢。十一月的最後幾天蒲橋是在留置室內度過,她出來後才知道現在已經是十二月的第一天,氣溫卻並不似十一月那般陰冷,甚至還略有一些回升,飛行艦自總局頂樓擡升時,蒲橋甚至還看到遠處的雲層中透出瞭一點黃昏的餘暉,把陰雲中的一圈渲染成瞭橘黃色。 也許真如蘇河前幾天說的,過幾天Ⅲ市真的就要放晴瞭。飛行艦逐漸駛離瞭上六區的範圍,下方大地的光亮一瞬間消失瞭一多半。在Ⅲ城很難看得到星星,入夜之後漆黑的大地就像天空一樣,上六區是這片天空裡銀河的中心,所有的星星都擁擠在一起,而其他的區域不過是這片銀河餘暉中的餘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