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臺的落地窗被打開，黑暗之中依稀可辨，有一個背影站在陽臺邊。

“怎麼出來瞭？”

伊斯走過去，在人的旁邊站定。

“出來透透氣。”

林承安的嘴角扯出一個笑。

“別憋著瞭，吃飯的時候就看出來你心情不好。”

他擡手，用力地在人頭上摸瞭摸，把人原本梳得整齊的頭發弄得亂七八糟。

“抱歉，我本來不想影響你過節的心情的。”

見被人察覺到，林承安略感歉意地用手指撓瞭撓臉頰。

“是不是在想你父母的事。”

伊斯轉過身，背靠在陽臺邊。

“嗯。”

林承安坦然承認瞭。

會忍不住想，現在爸爸媽媽在幹什麼，會和以前一樣過年嗎，還是在為自己的離開黯然神傷？

想偷偷去人界見一見他們，可又害怕違反天界的規定。

“既然想他們，要不要去看一看？”

突然，伊斯提議道。

“想是想，但是按照規定——”

話還沒說完，就被伊斯打斷：

“那就不要猶豫，直接去。”

“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隻說不能出現在他們面前，但是隻要你在暗地裡偷偷看他們一眼，那就不算違規。”

話音落下，他不由分說地將林承安打橫抱起，然後再次化出黑色翅膀，淩空躍起。

“指路，我帶你去。”

這樣真的可以嗎？

對規則的遵守和對親人的思念在心底纏鬥，林承安糾結不已。

可最終，想念的心還是到達瞭巔峰。

“往A區方向。”

他對人說道。

黑色的翅膀悄然融於夜空，在月夜的幕佈下劃出前行的軌跡。

大抵是近鄉情怯，隨著周圍熟悉的建築越來越多，林承安抓著伊斯衣領的手愈發收緊，幾乎把人的領子捏成瞭皺巴巴的鹹菜。

註意到懷裡人的緊繃，伊斯沒有開口，隻是輕輕拍瞭拍他的後背以作安撫。

“……到瞭。”

看著眼前熟悉的小區樓棟，以及熟悉樓層亮起的燈光，林承安的心撲通撲通狂跳，開口時的嗓音也帶上明顯的幹澀。

“好。”

伊斯沉聲答道，抱著人朝窗戶邊飛進，並釋放出屏蔽結界。

隻見屋內燈火通明，許久未見的父母正坐在客廳的餐桌邊。

傢中就是熟悉的佈局，沒有任何改變，一如當年自己生活時的模樣。

而父母兩人卻好似滄桑瞭不少，額間不知何時爬上瞭皺紋，緊擰的眉頭久久不散，眉目間滿是愁容。

即使電視裡放著熱鬧的春晚，可飯桌上的氛圍還是有些凝重。

林承安註意到，飯桌上，一共有三副碗筷。

多出來的那一副是留給誰的，不言而喻。

想到這，他吸瞭吸鼻子，眼底控制不住地溢出眼淚，在眼眶邊拼命打轉。

如果沒有那場意外，自己現在本該和往常一樣，陪著父母一起度過春節……

這大半年來，自己不是不想念父母，隻不過靠著高強度工作，拼命壓抑住瞭內心的思念。

如今再次相見，思念便如泉湧一般爆發，再難壓制。

“想不想進去見見他們？”

突然，伊斯提議道。

“……算瞭，會違反規定的。”

雖然很想，但林承安還是搖瞭搖頭。

“誰說的，規定隻說你不能出現在他們面前，但是，要是不以自己的身體出現呢？”

伊斯用手指瞭指自己，然後又指瞭指林承安，暗示他道。

思索片刻後，林承安明白瞭他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用你的身體？”

————

“孩他爸，還吃嗎？”

清冷的飯桌上，菜幾乎沒怎麼動，林母嘆瞭口氣，朝對面坐著的林父問道。

“不吃瞭，收起來吧。”

沒什麼胃口的林父也嘆瞭口氣，搖搖頭，放下瞭手中的筷子。

這頓年夜飯，吃得是無味又沉重。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空著的那個位置。

自從兒子車禍離世後，已有大半年，可兩口子還是不能從失去兒子的悲痛中走出來。

象征團圓的年夜飯，終是如弦月一般缺瞭一角。

就在兩人沉默地收拾碗筷時，陽臺卻忽然傳來瞭一陣貓叫，以及推拉門被扒拉的聲音。

“喵——”

兩人上前推開門，發現是一隻黑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