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渣攻he指南(93)
作者:心向神知
聲聲字字瀝盡瞭血,無不在昭示著,沈緣並非是不想要這把劍,他的眼眸中分明有欣喜,他的動作分明是舍不得,卻依舊能用一隻盒子將它完全埋藏——他明明就是……想還這段情分。
或者更清楚地來說,他是在舍棄。
林鶴延張瞭張口:“小緣如今……還是在責怪師尊嗎?我與你講一講這些事來聽,可好?”
“宗主。”
沈緣低垂眼眸,擡起頭來時朝他輕笑著,青年弱柳扶風病骨難祛,一身堅毅孤傲卻半點兒不減,他緩緩開口,像是講著一則故事般慢慢道:“一直以來,我都是個心氣兒很高的人,因此心境始終停滯不前,幼時便總不服氣為何我總是天生比別人病弱些,到如今二十多歲瞭,還是不改。”
說到這裡,他忍不住笑瞭一聲繼續道:“其實這世上人人各不等同,我總不能次次拿著自己的缺陷來與他人做對比,都是蒼生中獨身一人而已,沒什麼好嫉妒的。”
林鶴延沉默片刻,問道:“你這是……想說什麼?”
沈緣垂眸扶著床榻直起身子,輕聲道:“弟子剖取聞師弟金丹煉化為己用,此為一罪,隱瞞真相月餘逃避師門責難,此為二罪,有罪當罰。”
“請宗主將我……逐出師門,以儆效尤。”
“沈緣。”林鶴延加重的聲音,半晌後又忍不住輕和下去:“這事暫且不論,師尊我……冷落你許多年,確有緣由,是因為……”
“這不重要。”沈緣輕聲道:“我不在意瞭。”
“宗主。”
“我已經自己站起來瞭。”
縱然是千般苦痛萬般難熬,萬劍宗門山巔又覆新雪,冷風陣陣吹碎病骨,那六角階間的血梅也終究在嚴寒之下長成瞭這世間最堅毅的一枝,霞光漫天,沈緣輕眸淺笑,徹底與他斷絕瞭二十年父子之情。
林鶴延全身被冰雪凍僵,最後面前的青年輕輕地握住瞭他的手,告訴他:“往事如煙,宗主也請……不要在意瞭。”
……
……
沈緣到底是傷得太重,昏睡時日總比清醒著的時候要長得多,往往上一刻還饒有興致笑吟吟地聽著宋泊風和他講跟著孟師叔學藥理,抱怨著每日都想把書撕爛,下一刻他便合瞭眼眸,悄無聲息地睡著瞭。
宋泊風連忙熄瞭聲響,他躡手躡腳地將那席絨被扯上去些,蓋住瞭青年偷涼露在外頭的鎖骨,俯身看瞭他好一會兒,才從胸口裡摸出一封印瞭流雲形狀火漆的精致信件來,悄悄地塞到他枕下,還未直起身子長舒一口氣,卻忽覺身後有人按住瞭他的肩膀,低聲詢問他:“你在偷偷摸摸做什麼?”
宋泊風嚇瞭一跳,回身看見是聞修決,再次被驚瞭一次,許是年幼時少年間總有摩擦,再見時總覺有些尷尬無所適從,宋泊風遮瞭遮自己臂間燒傷,才訝異似問道:“……聞師弟?”
聞修決的臉色沉得厲害:“你在做什麼?偷塞瞭什麼東西到他枕下?!”
他大約以為這是什麼對沈緣不利的東西才會如此緊張,宋泊風回過神來,隻是擺擺手含糊道:“沒什麼沒什麼……就是,就是一封信而已……”
聞修決的手探入那方軟枕之下摸瞭摸,手感上來講的確是一件紙質的物什,他放瞭心,將那枕頭壓瞭一壓才又問道:“哪裡來的信?是給師兄看的?”
宋泊風看著他沉默瞭很久,回答道:“浮雲宗來的。”
“誰?”
宋泊風道:“浮雲宗少宗主,雲栽雪。”
“……我知道瞭。”聞修決呼出一口氣:“你先出去。”
他半跪在瞭青年床榻邊,罕見地沒有如同偷窺般盯著他那副沉靜睡顏看,隻是如同有些恍惚般看著那方軟枕,似乎要將它盯出一個窟窿來。
良久後,聞修決的手再次探入枕頭之下,將那封信摸到自己手上細細地看著,這一瞬間心裡早就繞過百轉千回,聞修決捏緊瞭手裡的信封,將那方火漆都掐出瞭細密痕跡,心裡想要將它徹底毀去的欲望愈來愈強烈,可沉默半晌,他卻又放瞭回去。
雲栽雪雲栽雪……
縱然他不認得此人,這名字也要刻到他心裡去瞭,可他終究還是忍不住不服氣,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才能入瞭沈緣的眼?
聞修決壓著心口那陣鬱氣,松瞭松有些麻木的手腕,他站起來微微俯下身去,隔著一層絨被細細探查著沈緣如今的傷勢,依舊帶著傷疤的手指自青年胸口間悄然劃過,聞修決感受著他已經漸漸要好起來的筋脈,吊起來的心終於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