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聿礼调出二维码扫了一下，没再纠结。

他在什麽地方一定见过这个人，不是学校。但无所谓了，见没见过宋怀川不重要，反正又是一个不知道从哪结仇的人。

纪聿礼坐到上次坐的位置，没一会宋怀川端来草莓慕斯和摩卡，他喝着咖啡望窗外发起呆。

一杯咖啡见底，纪聿礼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望向收银台，见宋怀川面前围了两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正愉快聊天，脸上的笑隔着老远都看得见。

纪聿礼勃然大怒，将咖啡往桌上狠狠一搁，不顾环境的安静对着他大喊一声：“宋怀川！”

所有人的目光朝他射来，包括宋怀川和他面前的两个女人。宋怀川擡眼和他目光相接几秒，旋即对着女人笑着说了一句话，应该是说稍等之类的安抚话语，然后走出收银台朝纪聿礼走过来。

宋怀川垂下眼帘看着纪聿礼：“怎麽了？”

纪聿礼翘着二郎腿往椅背上一靠：“你没看过时间吗，我说让你半小时送来一杯咖啡，你看现在都过去多久了？”

宋怀川神色自若回道：“我只是认为半小时一杯咖啡对您的身体不好，这……”

纪聿礼不等他说完，将咖啡杯往他脚下一砸，尖锐的破碎声后，白色碎片在宋怀川刷得泛白的运动鞋旁散落一地。

纪聿礼道：“拿钱办事，你管这麽多干什麽？”

室内一片安静，有人愤愤嘀咕：“操，以为自己是皇帝吗？”

宋怀川低头看着自己脚边的碎片，沉默不语，浓密长睫敛去他眼底的情绪，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所有情绪蕩然一空，他走上前收回草莓慕斯的空碟子，露出一副无奈又宽容的表情：“不好意思，我这就给您做。”

旁边穿来窸窣的声响，几个客人厌恶、愤怒的视线落在纪聿礼身上，他眯起眼，望着宋怀川挺直的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个深思的神情。

宋怀川低眉顺眼的模样与他记忆中某一个模糊的画面重叠，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了他一直觉得熟悉却始终蒙着一层纱的记忆。

原来是他啊。

过了一会，一块新的草莓慕斯和冒着热气的摩卡放到桌上，宋怀川道：“慢用。”

“等等。”纪聿礼叫住他，手心撑着头擡起眼，清亮的眼睛里倒映光点，目光中有一丝玩味，“我想起来了，你之前在名爵音庭做过少爷吧？”

名爵音庭，云城最大的营业性娱乐场所，也是地下有名的风月场与销金窟。

小心

有一段时间，纪聿礼很喜欢去名爵音庭。

他喜闹，名爵音庭里面有酒吧、KTV等等娱乐场所，门庭若市，酒也好喝，他时常会带着那几个跟班来这二楼开个包厢，边喝酒边看表演。

在这个消费昂贵的地方有一种运作模式，效仿日本的牛郎文化，牛郎或是女郎受到“指名”后会带着酒水单来，酒水的钱便会算在牛郎身上作小费。其实就是高级陪酒。

那天他夜里失眠，无聊来到名爵音庭，窝在单人沙发里昏昏欲睡，那几个跟班没经过他同意指名了人，一排少爷小姐娇笑着来到包厢。

他厌恶这个场所里的任何人，他们身上都带着烂俗的香水味，抱着野心游走在客人之间，这令他恶心。如果他还醒着，那几个跟班是万不敢指名的。

纪聿礼一睁眼便看到一张凑得极近的脸，当即大发雷霆，砸了几个酒杯，往他身上泼红酒，扇了几个巴掌。

所有人都被他吓傻了，但没一个人敢制止。经理赶来对他哈腰赔笑，摁着那人的头给他鞠了几个九十度的躬。

纪聿礼喝了点酒，关于那天的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唯独记得他鞠完躬望向自己那双眼睛，一双饱含恨意的眼睛。

纪聿礼饶有趣味地盯着宋怀川的眼睛，试图找到与当年相同的恨意，但宋怀川显然不再是藏不住情绪的小孩了，纪聿礼在他眼睛里什麽也看不透。

纪聿礼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清晰可见，隔壁桌几个人听了他这话都开始窃窃私语，看向宋怀川的眼神变得耐人寻味。

宋怀川不慌不忙道：“我做的是正经工作，从没有靠出卖色相挣钱，请您不要颠倒是非。”

“是麽。”纪聿礼撑着头，拿勺子舀了一口草莓慕斯，“你不是出卖色相是什麽，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都是为你来的吗，如果没有你，这个偏僻的咖啡馆也不知道会进来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