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行x张居正】风霜摇落(16)
作者:带明第一炼金师
“我佛慈悲,可别把仙人球和喜鹊一起送归西了。”我边看边笑。
“汝默最近一切可安好?”信的最后,娟秀的字迹旁还画了一个可可爱爱的小笑脸。
终于不是“统惟台鑒”了,这竟然是师相可以做出来的事!我直接震惊一万年,但嘴角已经完全放不下去了,将这封信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从字句中可以亲眼窥见他的长洲生活点滴。
只要他开心就好。
“我一切安好……”我铺开一张崭新的信纸,提笔落字。
“写什麽呢,笑这麽猥琐。”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啪”地一声把纸倒扣,慌慌张张道:“瞎说。”
王锡爵送了个白眼给我,“行,是我眼瞎。”
“不好意思王大人,请问你最近是不是很閑,为什麽老来文渊阁乱晃。”
“谁閑了,我天天被公务压的直不起腰!先不说这个了,当下风头正盛的那位李御史攒的局,正儿八经的家宴,去不去?”
我正要回答,一人昂首阔步而入,朗声道:“元辅,王学士。”
“颍阳兄。”
“许阁老。”
来人正是许国,前些时日刚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入参机务,我们作揖,他亦回礼。
“我是收到了请帖,但……”
“有饭吃为什麽不去?”王锡爵很疑惑。
许国调侃道:“元辅怕是因为自己是张相私人,听不得他的閑言碎语。”
“谁是他私人了,”我脸发烫,有些羞赧地埋下了头,“我与他只是普通师生。”
王锡爵音量很大地“嘁”了一声,然后拍拍我,“普通师生?满朝皆知你申瑶泉深得张江陵欢喜,是他心腹,说这话骗骗兄弟可以,别把自己也给骗过去了。”
这也是我极其难办的一点,我该如何阻止倒张事态的恶化?坐到这个位置,很多事身不由己,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若太过贸然只会让别人觉得我在徇私。再加上我与师相,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天下事就坏在这里,。
“谁是你兄弟。”我撇嘴。
“……那姐妹,姐妹行吧?”王锡爵思索片刻得出结论。
天,竟无言以对。
见我不说话,他难以置信:“不是,总不能父子吧……”
“王喜鹊!”我很想把他锤进地里。
许国温言道:“元辅若不去,徒增是非。”
门庭若市,内厅敞阔,道贺之声朗朗。沿着亭廊,一路来往之人皆是熟面孔,我心情複杂,回应着各种热情万分的寒暄。侍女引我坐上首席,许国和王锡爵则早就在下面热火朝天地聊起来了,看王锡爵拿着块枣糕眉飞色舞,估计是在向对方推荐。
偶入耳宾客们的几句閑话,皆是称赞主人家直声震天下,感慨其不畏强权的壮举。
果真是时势造“英豪”。
席间我还注意到了一旁挽袖斟茶的王家屏。他敛着眸饮茶,安安静静的,不发一言,看他模样,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也不管外面风雨几许。
注意到我的目光后,他朝我微笑了一下。
好多人啊。我不禁感慨。
“如今张江陵已失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万岁爷是下定决心要清算,也乐得听人攻讦他。只是可怜了李兄,曾经是他门生,一心为他着想,却被他恩将仇报地赶出朝廷,”我闻声望去,一都察院的官员正给李维桢倒酒,“李兄文采、品行皆一流,让我等佩服不已,来,李兄,我敬你一杯。”
李维桢好像吃了只苍蝇似的,脸上阴晴不定。
“我看李兄应该借机上疏辩白,可别蒙受不白之冤啊。”又有一人发话。
“先前被驱逐的同僚悉数被召回起用,与您同科的大人们更是早就平步青云。您先前流离多地,也没有个安稳富足的生活,这正是大好时机。”
随后点头附和者不在少数。
“够了!”他本默默听着,握着酒杯的手却渐渐收紧,突然将杯子往桌上哐当一放,顿时吸引一衆目光,让先前完全没有注意这边的人也纷纷转头侧目。
只见他眼眶泛红,一字一句道:“老师惜我才学,倾心教导,往昔不过欲以吏事磨练我,我又怎可借他的死获利?”
刚七嘴八舌的人很尴尬,面面相觑,现场陷入沉默。
“烦请诸位帮我转告,今日叨扰李大人了,告辞。”他站起来后掸掸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