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介意的话你说吧。”他说。

柏曛脑袋往他脖子那儿拱，手搭在膝盖上，开始讲他家的事情。想到什麽讲什麽，很随意，像讲什麽故事一样。宿溪没有作声，认真地听着，拨弄头发的手不知不觉停下来了。

起初时，柏曛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讲到后面他爸妈矛盾彻底爆发时，他眼睛里非常平静，语调也没有起伏。宿溪低头看他眼睛，柏曛一直望着不远处，很久才眨眼。

他们就这样靠在一起，宿溪听柏曛絮絮叨叨了很久，久到肩膀酸、屁股也麻了。

最后柏曛擡起脑袋，没有看宿溪，扯起嘴角笑了笑，“反正差不多就是这样吧。我也不讨厌他们。除了没怎麽陪我之外……也可以了。”

不是当事人，无法真正体会他的感受。宿溪没有别的安慰的话，只是告诉他，“这些事情改变不了，以前是以前，你也说了，你现在长大了，那就努力去赢一个好的未来。”

“35个字。”柏曛说，“宿溪同学这段话说得很长，而且很有道理。”

宿溪静默片刻，又说：“其实小彤和德哥是二婚。”

这下轮到柏曛震惊了。

“小彤前夫是生病去世的。留下我和她。没过几年，小彤遇到了德哥，然后他们结婚了，生下了宿游。”宿溪说。

不过这个相比于柏曛家的事情，还是特别幸运了。

这样一对比，柏曛感觉自己更惨了。

但是作为快要18的大男生，他还是选择坚强地面对，就像宿溪说的那样，努力去赢一个好的未来。

Downpour

后来的几天，柏曛和宿溪都会在午休的时候，悄悄摸摸去操场，坐在树荫下聊十分钟左右，然后又悄悄摸摸回教室，看一看书就睡觉。

临近高考的日子溜得很快，好像昨天还在複习三角函数，几天后就複习到概率了。

一场又一场的模拟考试，一张又一张的试卷资料，暑气真正逼近，空调耗电增多，倒计时在减少。

四月结束，五一时，高三放了一天半的假期，这也是高考前最后一次假期。

科任老师理性地放弃布置n张卷子的计划，让大家这次开心地放松一下，準备好返校的学习。

放假前十分钟，杨虹过来发东西，红色的防溺水保证书。每个人都要签名，家长的名字也要签，签完立刻收上来。

寸头哥在下面嘀咕：“我家长都没看呢就保证了……”

杨虹抱着胳膊过来就是一个“杨梅”，“你说什麽呢？”

“我说杨老师笑起来像春天的花一样。”

“天天胡说八道。”她又给了他一个“杨梅”，回到讲台边。

柏曛签完自己的名字，大气地把纸往宿溪那儿一甩，“帮我签。”

宿溪翻了个白眼，不太明显，他把纸摆正，看了半天没看明白柏曛写的什麽东西。签个名，跟画符一样，生怕人家认出来，医院不收都可惜。

“签我妈的吧，韦怡。”柏曛用手在宿溪桌子上写了一下。

很显然宿溪看不懂，但是最后还是写对了。

柏曛满意地欣赏同桌的字，得意地挑眉，“看来你和我缘分满满。”

宿溪实在不知道对他作何评价，摇摇头，没说话。他刚要代签小彤的名字，自己那张纸一下被抽走。

柏曛自认为颇有艺术家风格，大笔一挥，帮他签了。

“……”宿溪一言难尽地拿回保证书，最后无奈地说，“我们村那老宿头写得都比你好。”

“老宿头是什麽情况？”柏曛问。

“他不会写字。”

柏曛龇牙。

终于放假了。柏曛决定这一天半要放松一下，不过也不能真放飞自我，顶多放松今天下午这半天，明天还是要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学习。

要向宿溪看齐，严于律己，才能成功！

刘回轩约他下午打篮球。柏曛张口就要答应，可是他想了想，去打篮球的话，今天下午估计就这样打过去了。太消耗体力了，别的不说，总要匀点时间陪陪宿溪。

有机会就要把握，能腻歪一会儿就腻歪一会儿。

“nonono。”柏曛摇着食指，一脸高深莫测，“有事儿。今天下午不能打篮球。”

“咋滴，你来大姨父？”刘回轩“咦嘿”一下。

“去你丫的。”柏曛不跟他瞎扯了，眼看宿溪要消失在走廊尽头，他赶忙拽起书包就往外追。

刘回轩纳闷地摸头。特麽的，越来越看不懂柏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