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匆匆(18)
作者:根号石榴
魏亦忱:“我说没烧吧,你还不信!”
没烧个屁!
解秋妜心道你对发烧是不是有什麽误解。
他现在不想同一个“病号”讲什麽大道理,从柜子里拿出一包退烧药便泡,然后把杯子塞到魏亦忱手里,顺便说了句:“泡开了再喝。”
他走到窗户旁,确认紧锁后才坐到魏亦忱床边。
魏亦忱坐起来,上半身靠在墙边,待药泡开后一口闷了下去。他喝完药后才感到难受:头晕,脑热,连呼出来的的气体都是烫的,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无力感。
解秋妜拿过杯子放到桌上,说:“现在知道难受了?”
魏亦忱像是逗小孩一样,哑着嗓子说:“不难受啊。”
解秋妜没说话。没办法,魏亦忱有时候偏要跟他唱反调。十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一点没变。
房间中静了一会儿,魏亦忱问:“你不去上课?”
解秋妜低头看着手机,应道:“请假了。”
魏亦忱:“所以你现在没事了?”
解秋妜:“有事啊,我不正看着一个病号麽。”
魏亦忱没忍住笑了,又说:“我给你讲个故事怎麽样?”
解秋妜听后就着急了:“你还讲故事?你嗓子都什麽样了还讲故事,先把自己……”
话还没说完,魏亦忱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十年前呢,我天天都去一片梧桐树林里玩,有一天,我碰到了一个叫解秋妜的小朋友。”
解秋妜耳朵开始微微泛红,不是因为什麽,只是他觉得太幼稚了,“小朋友”一词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之后我和他交了朋友,我们每天都去那里玩,,他还送了我块玉佩,喏。”他抖了抖挂在胸前的玉佩,解秋妜也不自觉地看向他的银色手环。“但是没玩多久,我就从他眼前消失了……消失了十年。”
他说完这句话,解秋妜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样。他早就不再回想十年前的事了,不对,是不愿回想。那一别十年又重逢,他忘不掉,这根本就不是一件小事。
十年,一百二十个月,三千六百五十二天,是炽热的骄阳日複一日地东升西落,是连清风都吹不散的思念与苦涩。
魏亦忱也好长时间不说话,终于开口:“你不想知道我到底为什麽走?”
不是搬家吗?但主要原因不止这个。解秋妜心中涌出更多的吶喊。
“不想知道。”
“还是不要说出来好。”
他选择了沉默。
“那天挺突然的,我爸……”魏亦忱顿了一下,“你就当他是我爸好了。我以为他还会和他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夜不归宿,但他那天晚上不知道发什麽神经突然回啦了,还一个劲儿地打我妈,然后我妈就吵着要离婚,那个煞笔可能是借着酒劲就同意了。也就那天晚上,我妈带我搬到了另一个城市,说实话,我当初真替我妈高兴,那煞笔不知道和她纠葛了多少年,她终于解脱了。
“走后的第七年,我以为日子终于安宁了……结果不是,那个混蛋不知道怎麽又找上我妈,一边道歉一边嚷嚷着要複婚,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麽!”说到这里,他用力抓紧被子,努力咽下这口怒气。
“你猜怎麽着?我妈……把他杀了。”解秋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希望魏亦忱赶紧说这是假的,可事与愿违,魏亦忱依然在说,语气十分平静,好像这一切都与他不相关似的。
“我记得清清楚楚,她转身进厨房拿了一把刀就刺向那个男的……她扎了好几下,那个人死了她还在扎,好像没有停过。”魏亦忱的声音开始颤抖,“最后,她……她自杀了,当时屋子里面都是血,真的,满屋都是。之后邻居进来了,我姥姥也来了,安排完后事又把我带回来了。我妈死后,她大病一场,但是没过几天就好了。
“他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总之,往后的事跟现在差不多,你转过来了,所以呢……”魏亦忱擡眼看着解秋妜,眼底映出无尽温柔。
“我也算是有苦衷的,我突然离开这件事,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不知不觉中,解秋妜早就握住他的手,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魏亦忱:“不能吗?”
回应他的是解秋妜哽咽的话语:“你有病吧。”
魏亦忱:“啊?怎麽了?”
解秋妜擡头,眼底盛着泪:“你是不是有病啊?!就因为这个,就因为这一点破事儿,你就把自己的伤口揭开来解释,值不值?!”
魏亦忱:“怎麽不值?”
解秋妜:“你别说了!”
明明不是他的痛处,心里却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比魏亦忱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