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相与还(15)

作者:一纸笑春风


沈阁甫颤抖的捡起册子翻看起来,嘴里不停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

他举起册子质问:“这是你母亲亲口告诉我的,她为什麽要骗我?这样诋毁她自己有什麽意义!”

“因为他要保皇兄的命!”刘徵喊道。

“母亲嫁入皇室,你不恨吗?你能容忍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吗?如果母后当年不告诉你皇兄是你和他的儿子,你觉得皇兄体弱多病,他能活到成年吗?”

“当我出生之后,你不下一次想杀我吧?我从小习武刻苦为了自保,你觉得我想取代皇兄在父皇母后心中的地位,长大后我远离朝堂,镇守边疆,你觉得我想培养兵力,获取声望,觊觎皇兄皇位。”

“但我告诉你,这个皇位,我打一开始就不稀罕!”

沈阁甫被怼的一时语塞,不管刘徵想不想要这个皇位,沈阁甫做的只有为刘徽扫清障碍,但这一切的一切,都要有一个前提,刘徽是他的儿子。

可是现在,刘徽根本不是他的儿子,从一开始自己就被骗了,他本想着,刘徽多病活不久,等解决了刘徵,与刘徽相认,就让刘徽下诏书将皇位传于自己,这样这个大胤就是囊中之物了。

可是现在一切都是放屁。

他被那个女人骗了二十年,而自己就像一个小丑一样谋划着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一切。

步步算计,小心经营,到头来都是假的。

太可笑了,实在是太可笑了。

沈阁甫自嘲:“原来我从一开始就输了。”

“现在我才明白,我一直想要的不是权力,也不是地位,我只是想争一口气罢了,我想赢那个人。”

“我想让姐姐知道,那个人有的,我也可以有。”

“当姐姐告诉我徽儿是我的儿子时,我就感觉那个男人也不过如此,替我养了这麽多年儿子,被蒙在鼓里都不知道。”

“原来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是我,被算计的人是我,被当成棋子的人也是我。”

刘徵问他:“你现在所求的,真的是你最初想要的吗?”

沈阁甫一怔:“什麽!?”

是啊,一开始他真的是想要皇位吗?

他想要皇位做什麽呢?

姐姐嫁人前的回忆不断涌现,他还记得在成亲的前一晚,姐姐很伤心,他说:“姐姐,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带你走。”

姐姐擦了擦眼泪说道:“像我们这种人从来没有爱情可言,陛下需要父亲的支持,我就是陛下的父亲的答案。”

第二天沈阁甫送姐姐出嫁,他看着姐姐的笑容,与前一晚根本不像一个人,沈阁甫知道,以前的姐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后来姐姐病重,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于是烂醉了三天,再出门时,他已下定决心要杀掉刘徵,既然是生刘徵时落下的病根儿导致姐姐过世,那麽刘徵该死,既然自己与姐姐生不能同寝,那便死同穴!

既然姐姐活着的时候自己把他让给了那个男人,那麽姐姐死后便要属于自己。

但沈阁甫没想到那皇帝与姐姐竟如此情深意重,姐姐过世没出一年,皇帝也驾崩了,十三岁的刘徽继位,那时刘徵也不过七岁。

他疯了,凭什麽,那个男人凭什麽连死了也可以独占姐姐?

所以既然只有坐在那个位置才能与姐姐在一起,那他就坐在那个位置上。

可是后来利欲熏心,他都快忘了自己为什麽要这个皇位了,要不是刘徵点醒,他可能忘了,他一开始想要的,只是和姐姐在一起。

看见沈阁甫这个样子,刘徵不免觉得这人可怜,他又想起了母亲说的话:

“如果有一天,你舅舅犯错了,伤害了你,母亲不奢求他能得到原谅,留他一命就好。”

那时候刘徵还不懂为什麽舅舅会伤害自己,母亲告诉他,是人都会犯错,舅舅是个可怜人,虽然他不值得同情,但终究归因于她,她对舅舅是有愧的。

现在刘徵终于明白了。

“罢了。”沈阁甫一脸释然:“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刘徽道:“你确实罪该万死,但你的死活还需过问另一个人。”刘徽看向一旁的刘徵,道:“徵弟,你怎麽看。”

刘徵闭眼思索了一会儿,长舒口气,道:“留他一命。”

其他三人不解,最想杀他的不就是刘徵吗,为何要留他一命?

刘徵继续道:“挑断脚筋,扔进皇家寺庙,用你的后半生去赎罪吧!”

“你!”沈阁甫惊慌,与其当一个废人这还不如让他直接死。

刘徵走到沈阁甫面前,道:“挑断脚筋,是为报短腿之仇,囚禁寺庙,是为当年死去的三万冤魂,你就在青灯古佛中度过后半生吧!好洗洗你那肮髒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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