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是审问，不如说是问话，楚晚舟摇摇头，嘴唇白得厉害。

遇到朝玉兰还是从前，他一概说不出个所以然。

云锦书没了耐心，将书本甩在地上，骂道：“烦死了烦死了！不问了！”

云公瑾好整以暇，楚晚舟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易步光，易步光给瞅得发毛，推了他们二人出门，道：“你们都出去，我来问。”

关于那场梦，易步光心有余悸。

他怀疑楚晚舟是故意装失忆，其实什麽都还记得，但是在其他人的注视下，估计对方也不会说一句话。

是信任他给他托梦还是他身上的魇鬼之术呢？

易步光不傻，便问：“你可曾认识淩云峰的淩若？或者说宋实？”

楚晚舟不动声色。

易步光又道：“西陵渡，暮霭沉沉楚天阔。楚晚舟，年少成名，有竹马至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体内的心髒应该是你好友的。”

楚晚舟猛地擡头，道：“你、你怎麽知道！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易步光拿出琉璃扇，朝他示意，解释道：“你现在不是承认了吗？我可没让你自己说。”

楚晚舟：“……”

他有些呜咽：“我明明告诉我爹不要伤害齐飞的，结果！他还是死了。”

易步光道：“準确来说，楚天阔爱子如命，怎麽会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变作走尸？事实的真相是你与你爹争吵，你爹不小心杀了你，而齐飞为了救你，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心髒，只不过魇鬼术法将人变为走尸，确实要真的死了，齐飞一颗心髒救了你，你人不像人，走尸不像走尸，鬼也不像鬼，你只能像躯壳一样游走世间。”

楚晚舟大声叫喊：“我不是！齐飞是我害死的！是我，是我！早知道，我就不该与我爹争吵的。”

他一双手掐住易步光的脖子，对方脖颈憋红，方映雪推开门，一脚踢开楚晚舟，单手扼住他的喉咙，道：“楚公子？你找死？”

云公瑾迅速拉开他的手，视线与他对上，楚晚舟嘲讽道：“你不是与我爹合伙麽怎又跟九华宗扯上了关系，还有，方映雪，你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方映雪道：“魇鬼，是淩若带头的，对不对？”

楚晚舟瞪着他，云公瑾道：“楚剑客，我云梦泽不曾与你西陵渡同谋，你爹谋求仙门至尊之位，人尽皆知。我向来中立，喜好谁便是朝谁走，你能奈我何？”

楚晚舟骂道：“我爹怎麽会！你们全是骗我的！”

云锦书道：“楚大哥，别自欺欺人了。”

方映雪却凉凉看向云公瑾，对方举起双手，解释道：“哎呀，我现在不是站在你们这边的麽，我保证，往锦书丹药中加的绝对只是托梦的一点东西，至于谁是背后推手，阿雪兄，我们不是都心知肚明麽？还能欺骗什麽？”

*

然而，令易步光再三午夜梦回的，却是另外一句。

“方映雪会死的，方映雪会死的。”

第 37 章

易步光惊醒。

一朝惊梦，魂难归故里。

方映雪站在他身前，面若无神看着他，“你喜欢我？”

易步光抿唇，“我不喜欢你。”

方映雪：“那你为何梦见为师？”

“天道人伦，三纲五常……”方映雪喃喃重複，“易步光，你如若敢动这样的心思，我会把你逐出师门。”

好不容易得来的安息之所，易步光胸膛摆动，他偏生是个固执的人。

如若方映雪无情无爱，也就算了。

可人都贪婪，癡心妄念，辗转反侧，怎麽会入心动念？

易步光只想修道，如今心起念生，不若归去。

他几乎是当晚，就飞鸽传书给云锦书，说一起去云梦泽捕杀魇鬼。

易步光对着方映雪道：“师尊自重。”

其实方映雪也在试探，徒弟到底喜欢谁……

不过是一场梦，却如此抵触，那年少时相依偎，到底是孩童心性？

方映雪默然，他收起剑。

不如休止。

·

云梦泽，云锦书与云公瑾沉舟游蕩。

水天一色，孤舟独泛。

水清兮掉入圈套，云公瑾捞回了尸体，他冷冷抿茶，道：“水清兮之死，你觉得是谁干的？”

“情杀仇杀，”云锦书少了稚气，多了稳重，“父债子偿。”

云公瑾笑，“易步光来了。”

三个人低声细语，方映雪其实跟上来了，奈何易步光看到他后，压下了心中难言的思绪，云公瑾道：“魇鬼不找你师尊保驾护航？”

易步光行动极为迅速，“我已被九华山清退……听说天界灭亡，司命枉死，阁下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