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母亲会定期打扫他的房间，想儿子了也会来他这儿看看曾经的照片，所以柜子里存放相册的一格相对干净。

长手长脚干活利索，他很快收拾完书柜，按照习惯将里面的书籍物品重新摆放了一遍。那几本相册也被调换了位置，从中间的抽屉移到了下方的柜子。

陈旧的封皮裹着有明显厚度的相册，韩之随顺手翻开一本，是他小学时留下的，母亲一直有记录他成长瞬间的习惯，攒了这麽几大本，都是回忆。

失意的时候不免回想从前，韩之随被这些照片勾起了回忆，一张张翻过去，大部分都能想起来，只是一些合照里，有那麽些人叫不出名字来了。比如高一入学时某次班级活动后的留念照，里面排排站着神采飞扬的少年，一眼看过去，熟悉又陌生。

视线落在自己旁边那个抱着篮球，有些胖，笑得眼睛都眯起的男孩身上，不知想到什麽，眉头小幅度蹙起。

胡翼燃回到住处时已经有些晚了，往鱼缸里扔了点饲料，看几条小鱼飞快抢食。俯身观察小鱼时，从玻璃缸上看到了倒映着的，不甚清晰的轮廓，头发短了些，但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就着这个姿势撚了撚脑门前的发丝，还挺满意。不得不说陈丁祥给他推荐的这个发型师很不错，不用多费口舌，人家直接给他设计了个合适的。

忽然想起什麽，胡翼燃掏出手机，迅速回了两条消息，这才慢慢悠悠坐到沙发上。

一静下来，脑子里就浮现出今天面试的场景。其实除了韩之随，他还面试了另外的候选人，但也只有韩之随给他的印象最深，一幕幕一句句，甚至连神态都像是放电影似的在脑子里转。胡翼燃自己都觉得奇怪，不过是以前认识过的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这麽多年后再见，居然一眼就能认出来，虽然对方看起来已经把他忘了。

“忘了就忘了吧，多正常……”胡翼燃自言自语，他这些年变化是很大，回来后就连陈丁祥第一次见着都不敢马上认。

正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出神，手机忽然响了，看着备注愣了下，赶紧接起来——

“喂。”

对面传来有些沙哑的女声：“小胡哥，最近忙吗？”

胡翼燃有点力不从心，低低嗯了声：“还行，你呢？还在经常加班吗？”

“加呢，现在才下班。”

胡翼燃轻轻笑了声：“太辛苦了。”

对方也短促笑了笑，跟上两声咳嗽，胡翼燃关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对方说：“明天晚上有空吗？”

“嗯？”胡翼燃沉默两秒，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明晚有应酬。”

“那……”对方犹豫了下，很快又平静地开口，“那就这样吧，本来想当面说的，既然大家都忙，就电话里说好了。”

“嗯，你说。”

其实要说什麽，胡翼燃心里已经有数了。

“认识几个月了，你挺好的，只是我们可能不合适的地方有点多，就不用再深入了解了。”

暗自松了口气，对方这麽痛快也好，胡翼燃嗯了声：“抱歉，耽误你了。”

“有什麽耽误不耽误的，人与人相处多多少少都要付出点什麽，虽然我们甚至还没开始，不过还是得说，认识你很高兴……”

“诶停，到这里就可以了啊，”胡翼燃半开玩笑道，“别再发好人卡了。”

对面又笑了，听起来轻松不少：“嗯。”

电话两端的笑声渐渐淡下去，对方再开口语气有些感慨：“其实最开始我觉得我们挺有缘分的，一些想法也契合，但时间长了，发现我们有的地方又太像了，不合适。”

“是啊。”

“算了，那就祝我们保持本心，得偿所愿吧。”

胡翼燃笑着回：“嗯，你也是，忙起来得注意身体啊。”

“好，谢谢。”

“……”

简单互相叮嘱几句，默契地挂了电话。胡翼燃脸上的笑散了，看着手机上的电话号码，半晌点了删除。

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他在跟异性以恋爱为目的接触，肯定会惊掉下巴。但事实上，胡翼燃的确跟刚才对话的人接触了几个月。认识的渠道别人可能觉得不靠谱，但他们俩都是某天脑子一热，可能也是被身边的人催烦了，从网上交友贴中随机选中了个人，聊一聊发现好像能合得来，就见了面，印象也还可以，确定彼此不是别有用心的人，加上年纪都不小了，就说慢慢了解试一试。结果试到现在，总共没见几次面，大家忙起来时间对不上，不好约，加之那段时间的沖动过了，又觉得一个人似乎也没什麽，心思淡了，也不必相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