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车的怎麽好意思提更多的要求，胡翼燃很痛快：“我都行，看你什麽时候方便。”

“那你十点半出发行吗？”

“行。”这时间刚好，他还有足够的余裕来收拾他本就不多的行李。

“那就先谢了，明天请你吃饭。”

“不客气。”

对话到此为止，胡翼燃看了看时间，起身去洗漱，经过客厅时忽然看了眼爸妈给他收捡出来的让他带回去跟同事分享的特産，决定明天多带一些，给韩之随多分点。

即便是不情愿，该準备返回工作岗位的人也得背上行李返程。站在小区门口的时候，爸妈都在身边，其实说了让他们不用送的，可两个人还是跟了过来，胡翼燃笑得有点无奈，但心里还是充斥着幸福感的。不似以往父母一送就要送去千里之外，如今一个普通的休息日想回来看看都可以，虽然天气还是很冷，但看着父母脸上的笑容，胡翼燃觉得自己还是当年那个牵着爸妈散步的，平凡又幸福的小孩。

等待的时间里母亲一句句叮嘱那些老生常谈，让他照顾自己，别光顾着工作了，没事儿就回家看看。

“……知道了妈，放心，我肯定随时回来蹭饭。”

“你要是太忙就给我说一声，我去给你打扫卫生。”

胡翼燃夸张地叹了口气：“好歹我也是个成年人了，这种小事还是能处理好的吧。”

“你？”母亲嫌弃地瞥他一眼，“好几次我去给你送东西，你那个屋子，还不如狗窝呢。”

胡翼燃打了个哈哈：“要不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呢……”

视线里过来一辆眼熟的车，胡翼燃往前迈了一步：“诶，接我的来了，你们快回去吧，外面冷。”

韩之随远远就看到街边站着的几个人，表情有些柔和，今早出门的时候，他们家也是这样，父母送他上车，细致叮嘱，生怕他在外面委屈了自己。

缓缓停靠在路边，打开了后备箱——

“诶，你不用下来，我自己放——”胡翼燃把脚边的两袋东西塞进后备箱，绕回副驾驶的位置后跟父母道别。

韩之随站在车尾，顺手合上了后备箱盖，朝胡翼燃的父母点头致意：“叔叔阿姨再见。”

这一句让胡翼燃有点意外了，在他的感觉里，韩之随是个比较内敛，或者说内向的人，没想到还会主动跟不熟的长辈打招呼，自己的父母也笑容灿烂跟他们说再见，于是他挥了挥手上车。

直到后视镜里看不见两老了，胡翼燃问他：“你什麽时候出发的啊？”

“七点过吧。”

“那还挺早，”胡翼燃调整了下安全带的位置，“其实我们下午过去也行，你早上还能多睡会儿。”

“还好，就算睡也睡不了多久。”

“明天正式上班可就睡不了懒觉了。”

“这没什麽。”

胡翼燃忽然笑了下：“我倒是忘了，你习惯早起。”

“过年期间都是睡够了的。”

“反正没工作，多补补觉也好，”胡翼燃回头看他，一个春节过去，体型没什麽变化，“这个年过得怎麽样？”

韩之随不假思索：“很好。”

其实韩之随大多时候说话都会避免用情感倾向过于明显的词语，或许他的思维方式习惯了中庸一点的判断，理性，客观。

这样一个回答让胡翼燃来了兴趣：“哦？有多好？怎麽过的？”

韩之随这下沉默了会儿，开过这个路口才回他：“其实没有什麽特别的，就在家陪陪父母，陪他们四处走走，见见朋友。”

“那咱们差不多。”

“嗯，”韩之随似乎很轻地叹了口气，“自从离开学校，这是我在家里度过的最长的一个春节。”

胡翼燃点了点头。

“其实我对他们亏欠很多，今年能多一些陪伴他们的时间，他们也很高兴，所以我觉得很好。”

“我懂，”胡翼燃心里柔软的一片地方被这句话戳中，颇有同感，“我跟你一样，可能就是在外面待太久了，今年在家节奏慢下来了，感受到的东西也更多、更深刻，就有一种……”

胡翼燃这里拖得有点长了，韩之随安静等他继续往下。

“就有一种……好像真正活着的感觉，”这话一出胡翼燃觉得似乎不太对劲，又补充道，“可能有点夸张了，也不是否定我前些年的日子，只是觉得这样是我想要的。”

正好车停在一个红绿灯前，韩之随回头看他：“我明白，我也是这麽认为的。”

视线对上的时候，胡翼燃后面的话忽然卡住了，那是一个简单、平静、又深邃的眼神，或许刚才大家在某种意义上思绪共通，这一个眼神立刻就看进了他心里。人的思维发散起来有时候真的说不清楚，也没什麽规律可循，比如现在，他从这个眼神里看到了韩之随对他刚才一番话的认可，察觉到韩之随似乎也有着跟他一样不容易的过去，感觉到韩之随对他好像有着一种惺惺相惜，以及欣赏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