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时代(68)

作者:妤芋


“莱尔以前是你的好朋友?”

複生问。

“是的,”谢游之点点头,“莱尔以前是小溯的同学,后来志趣相投,我们成为了朋友。”

“那你还有别的朋友吗?”

“有的。”

“他们叫什麽?”

“我和小溯与莱尔、朗勃还有井言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朗勃和井言是谁?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複生又问,他还从没见过这两个人,哪怕是在谢游之的信件里他也没有见到他们的名字。

“他们啊……”谢游之笑了笑,他收起报纸,取下眼镜,擦了擦后收回盒子里,“他们是一对恋人。朗勃现在是总统,很忙的。”

随后谢游之停顿了一下,他看向落地窗外繁星闪烁的天空,此刻已将近深夜。

谢游之和複生落脚于坪地中的酒店。白象群山是常绿星海拔的最高处,也是唯一积雪不化的地方,低温使得夜晚必须打开保暖系统。

为了保护生态,酒店悬空而造。从窗户望出去,便是绵延不绝的白象群山,山与山的缺口正对着他们,昨天的太阳就从那儿升起。向下看,则是茂密森林,风一吹就会传来海浪似的沙沙声。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收回视线,重新望向複生,“井言已经去世了。”

複生躺在长沙发上翻着杂志,他一边听着,一边点点头,并不为他人的死亡而触动。只是体察到谢游之话语间的沉痛,他才擡起头,看了他一眼。

“他为什麽死了?”複生接着问。

他毫无同情之色,也无怜悯之意,只是单纯地询问。

“六年前,我、小溯、莱尔还有井言乘坐的飞船发生了爆炸。”

谢游之说,他平静地讲诉过去他难以面对的事故,“小型飞船的安全舱内一次只能容下两个人,我让小溯和莱尔先走。我和井言的安全舱在后面受到了波及。”

“他死了,我残疾了。”

他说。

这场蓄谋已久的爆炸之后,谢游之失去了一切。

井言的离世让他和朗勃之间産生了不可逾越的鸿沟。或许朗勃恨谢游之,也或许他没有怪罪过谢游之,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该怎麽看待彼此。随后,莱尔离开,唯一的亲人谢溯之也离开了他。

朋友和亲人相继离开,曾经炙手可热的团体就这麽破碎了。政场上的其他几个派别又始终对他虎视眈眈,学术界要求他继续研究曾被他决心封锁的项目才给予庇佑。

孤军奋战的谢游之逐渐被边缘化、透明化,没人再注意他的声音。那段时间,到处都是被煽动而仇恨怒斥他的人,他被称为“骗子”、“阴谋家”,只余下他曾经推行的法案和政策尚在发光发热。

昔日的荣光黯淡,徒留谢游之一个人把满地的碎片清扫干净。

听完后,複生终于知道谢游之为什麽会双腿瘫痪了。

但这个故事并不是很有趣,複生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动力。在见证他人的苦难上,複生总是表现出叫人惊讶又理所应当的冷感。

“我应该表现得悲伤一些吗?”

複生想了想,直接问谢游之。

谢游之对这个问题显得有点儿惊讶,“为什麽这麽问?”

“我感觉你很悲伤,我应该表现得悲伤一些,”複生看着谢游之,如实说道,“阿普以前也告诉我,当别人谈起不好的过去,我应该变得为别人伤心。”

可是複生只有要求得不到满足、实际和期望不符才会感到难过,还有偶尔被喜欢的人——譬如他现在很喜欢的谢游之拒绝了。

“在倾听中表现悲伤只是一种礼节性的行为,你可以表现得伤心,也可以并不在意。”谢游之微笑,“无法感同身受,本身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没什麽好指摘的,複生。”

複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们总是有很多的规矩。”

他卷着自己的长发说。

在炉壁燃烧着柴火的房间里,複生只穿了一件堪堪掩住臀部的睡裙。他趴在长沙发上,向上翘着脚,白皙的大腿上肌肉饱满纤长。

“比如呢?”谢游之问。

身为被複生认为的‘你们’中的一员,谢游之想知道複生的看法。

“比如一个人只能爱一个人,比如多数人要比少数人重要,比如不能尖叫,不能大哭也不能哈哈大笑。”複生回答道,“比如人死了要哀伤,比如生命出生时要为他喜悦。”

複生说着,双手撑起自己,翻身坐了起来,墨绿色的吊带挂在他的肩膀上,及腰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一些丝发伸入他胸口的衣襟。

他的脚踩在茶几上,曲着膝盖,雪白的大腿根,毫无保留地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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