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甘心。”莱尔说。

莱尔一直都是要强的omega，从小到大他就格外努力，从omega里脱颖而出。他让自己像是alpha那样进入他们的领域，考入最高学府。

他寻求成就，寻找最理想的伴侣，他知道这样会得到alpha的仰慕，其他omega会自然而然地羡慕他的成就。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吗？”莱尔问谢游之。

现在——谢游之知道，终于是时候了，在彼此都有了新的生活后，他们终于可以直面内心地交流了。

时隔多年，谢游之终于说出了那句他早就该说的话。

“没有。”谢游之平静地告诉莱尔。

他尽量让自己温和，可惜再柔和的语气也掩盖不了他言辞的冷酷，“我很抱歉，莱尔，但我的确不爱你。”

莱尔脸上淡淡的笑容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谢游之，久久不语。

如今他也三十二岁了，他有丈夫，有两个孩子，有自己的家庭，他当然不会像十几岁青春期的少年那样哭闹。

他来到谢游之面前，带着自己的骄傲，本以为能够和曾爱的，现在也还隐秘地爱着的人谈笑风生。他本是想用世人眼里称得上是幸福圆满的生活武装自己，矜持又傲慢地说，‘也许我再耐心一点，和你在一起的就是我了。’用高不可攀的姿态离场，填补唯一的遗憾。

而当莱尔真的走到他的面前，和那双深邃的蓝眼睛相视，所有的一切都溃不成军。

莱尔意识到，从始至终，他都想要从谢游之这儿得到一个答案，关于他们为什麽没能在一起，关于他究竟有没有爱过他的答案。

其实在他听到他说‘我和他见了第一面，就结婚了’，他就知道没必要再询问下去。

可他还是忍不住。从二十岁到如今三十二岁，整整十二年的时间里，有七年他都在等他喊他的名字，余下的五年里他都还在心里的角落期待某一天突如其来的信件。

他幻想过那封信上充满悔恨之词，或者痛苦的言语，或者深切地恳求他回到他的身边。而他——他要用最狠的言语去中伤他，好叫他明白让他等待那麽久应该付出的代价。

但他的第二个孩子呱呱坠地，他依旧没有等到。

“我是百年以来，唯一一个考入最高学府的omega。我的优秀远超常人，我性格没有缺陷，我坚强，像每个alpha一样从不怯懦地流泪，我比任何omega都成熟且有独立的人格，我会爱也会被爱。”

莱尔紧紧地握住拳头，指甲深陷他的掌心，疼痛让他保持着高傲的姿态，他仰着下巴，睥睨着轮椅上的谢游之，“教授，你凭什麽不爱我？”

“你很优秀，莱尔，”谢游之回答他，答案一如既往的理性，“优秀不是爱的理由。我如果爱你，那不会是因为你的优秀，我如果不爱你，那也必不会是因为你的拙劣。”

莱尔很好，很优秀，只是谢游之不爱他。

风吹过如索得波饮拜，云盖住太阳，海边悬崖的草坡暗了下来，茂盛的草随着风摇曳。海浪也开始变得迅猛。

谢游之看见坡上複生的蛇形风筝终于飞了起来，黑色的蛇飘在半空里，随后上升、上升——蛇尾扭成滑稽的麻花状，直到消失在云端。

複生正高兴地拉着风筝跑，他的发梢随着步伐抖动。在他身后刚刚不辞辛劳地帮助他的alpha们看着他，似乎在犹豫该如何询问他的联系方式。

莱尔随着谢游之的视线也看见了複生，那个过于貌美，貌美到危险程度的omega。

莱尔很想知道谢游之究竟喜欢这个omega什麽？年轻的身体，超乎一切的美貌，还是什麽？

莱尔转头，他看着谢游之，看着谢游之望向複生的眼神，他忽然就觉得没有再问的必要了。

“谢谢你为我解惑。”

莱尔收敛好自己有些失控的情绪，他不想在任何人——尤其是谢游之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

“不爱我是你的损失，教授。”他说，为了武装自己，他故意尖锐地用谢游之的残缺填补心中的撕裂，“我有健全的爱人，有两个健全的可爱的孩子，有健全的家庭，我现在过得很好。很遗憾你都无法拥有这些。”

谢游之却没有显出任何难堪的神色，他温和又持续地注视着莱尔。

“我很高兴你拥有我无法体验的幸福。”谢游之微笑地说，“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莱尔。”

莱尔看着谢游之，他抿着唇，他希望谢游之对他冷脸相待，他希望谢游之说些刻薄的话，这样他会更坚强，他想在昔日他恋慕的人心中保持倔强的形象。

谢游之始终温柔得没有脾气，那双蓝色的眼睛好像能包容下这个世界所有的苦难，所有的不完美与被厌弃的什物，可就是无法包容下一个苦苦爱他多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