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尔重重地劈下斧头的同时，複生再次闪身，灵巧地避开这则重机。他出现在希尔的后背，匕首的尖刃刺进了希尔的颈动脉，鲜血喷涌而出，“你毫无长进。”

蛇缠绕住狮的身体，不断紧缩。狮在地上翻滚着，试图甩开蛇，然而蛇却蛇一口咬住它的脖颈，几乎要将狮搅碎。狮发出痛苦的哀嚎。

战斗落败，希尔却始终面不改色，他任由鲜血大片大片地流淌，他只是安静地注视着複生，有些疑惑複生为什麽还没有切断他的气管。

希尔询问他，“你要割下我的头作为战利品吗，拿辖？”

複生本该这麽做。他也本计划这麽做，但当他要下手时，他想起了谢游之。如果谢游之看见他提着希尔的脑袋回去，会是什麽反应？他会哭吗？因为他又杀了人？还是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複生看着手里的希尔，他雪白的长发披散着，大片头发都被鲜血浸湿，金色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複生，他等待着死亡，如同待宰的羔羊。

杀意在这些起起伏伏的思绪里忽然消散了。複生只感到索然无味。

他收回了匕首，将气息奄奄的希尔扔给了旁边的淑儿，“淑儿，别让他死了。”

複生擡脚準备离开，可他的行为却让希尔无法接受，“为什麽没有杀掉我，拿辖？” 他捂住冒血的脖子，嗓音沙哑。

他们抱着杀死对方的决心的同时，也抱着被杀死的觉悟。杀死或者被杀死，都是没有区别的结局。被爱人杀死，甚至是至高无上的荣耀。而不杀之心，是对他们最卑劣的侮辱。

希尔的脸色前所未有地阴沉了下去，“是谁改变了你？”他的愤怒燃烧着，金色的眼睛明亮得如同太阳，“你的丈夫吗？”

“你不应该有丈夫。”希尔说，“你变得不像你了。”

说完，他的手化为利刃，刺向自己的心髒，试图完成死亡。

然而，淑儿阻止了他的自杀，“希尔，”淑儿握住希尔的手，硬生生地折断，她微笑地看着他，“落到我的手上，生死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闭嘴，希尔。”複生的匕首随之捅进希尔的腹部，不致死，但足够疼痛。

複生沉着脸，冷冷地警告他，“和你没有关系。”

第69章 为何落泪（二）

（二）

幼儿，真是奇怪的生物。

複生在淑儿的医务室里，看着育婴床里酣睡的婴儿想。

複生休息了一晚上，身上和希尔打斗留下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本来複生是来找淑儿喝早茶，顺道告别。

但淑儿显然还沉浸在折磨希尔的快乐里。手术室时不时传来电锯的轰鸣和希尔的闷哼声，其中还夹杂着淑儿的欢笑，应该是进行到活体解剖了。

淑儿想要报複希尔很久了。无奈她的武力远比不上其他人，她本来是想做局慢慢报複回去的。结果天降喜讯，複生把半死不活的希尔扔给了她。只要保证希尔不死就好，淑儿简直乐翻天了。

希尔记忆缺失的那几年，失了作为狮到分寸。他不仅试图管教作为蛇的複生，还多次伤害了身为象的淑儿。他需要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

床里的婴儿翻了个身，似乎是感觉到被注视，他蜷缩起来，手握成拳头，像剥开皮的山竹。

他继承了希尔雪白的皮肤和傅生黑色的头发，複生伸手，他两手握住孩子的腋下，把他举了起来。孩子很轻，很软，脑袋耷拉着，还在熟睡。複生看见一截短短的脖子，很细，细到他轻轻扭动一下，脖子上的头就会掉下来。

複生把孩子背对着灯光，他好奇地打量着他，他一只手抚上孩子的眼睛，想扒开孩子的眼皮，想看看是什麽颜色的瞳孔。

就在这个时候，傅生进来了。

他看见複生举着他的孩子，当即捂住嘴，惊呼出声。

複生望向他，难得问了一句废话，“你的孩子？”

傅生紧紧盯着複生握住孩子的手，他的嘴唇颤抖着，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才完整地解释清楚，这就是他的孩子，今年春天出生，如今只有三个月大。

孩子过于年幼，傅生一个星系人在这艘全都是宇宙人的盗贼船上，只能寻求淑儿的庇护。

複生捏一下孩子的耳朵，他发现那儿透着光。他仔细地观察着手里的孩子，只分给傅生了一眼，“你的孩子死去的话，你会哭泣吗？”他问。

傅生不知所措，他不明白複生的话是什麽意思。他明明记得，伊泽姆的人都公认複生不会伤害孩子。但迟迟没等到答案的複生，正不悦地看着他，傅生之好先回答，“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