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恨他，却依旧眷恋着他。”说到这里，姜樾一下子哽咽住，他捂住嘴，仍旧没能捂住从指缝间溢出的一声“阿渊”。

谢长安没有打扰他，而是低头沉思。他在姜樾说话时，脑海中都是裴清的身影。在遮天教时，每当遇到什麽新鲜事，他总会第一时间说与裴清听；练武练到四肢抽筋，只要待在裴清身边就会好；下山之后，时时刻刻想得都是裴清。

想要靠近他，想要一直和他在一起。

也不想看到裴清娶别人。

一想到裴清将来可能会喜欢上其他人，谢长安一阵心如刀绞。

原来这就是喜欢啊，原来他一直喜欢裴清啊。

可是他能喜欢裴清吗？像姜樾喜欢叶渊那样，像苏梦喜欢仇莽那样，他也可以吗？可若是裴清不喜欢他，并且因此而厌恶他，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姜樾吸了口气，将眼角的泪痕擦去，随后看到谢长安蹙着眉一脸凝重站在一边，突然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多了，便开口说：“是我多话了，看你小小年纪应该不懂。”说完，他还摇了摇头，正打算四处查看一下，不料却对上谢长安的双眼，那双眼中透露出的执着让他心一惊，随后便听到谢长安带着少年特有的青稚嗓音传来。

“我懂。”他说，说完将手放在胸口那枚翡翠所在的位置，声音有些微颤：“我有一个不知从何时开始喜欢上的人，可能是从见到他的第一眼，也可能是因为他多年来的陪伴，在此之前我一直将他当做我最重要的，长辈，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喜欢上他。”

谢长安说完，自嘲般笑了，“我喜欢他，我喜欢他，我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他，想要和他一辈子，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在一起。可是……”他擡眸看了一眼处在愕然中的姜樾，语气带着悲凉，“可是，我能喜欢他吗？他也会喜欢上我吗？像我喜欢他那样喜欢着我，不要像师父对待徒弟那样的喜欢，也不能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我只想要我这种喜欢的喜欢。”

他和裴清与姜樾和叶渊不同，虽都身为男子，可师徒的身份终究不能像其他人那样。谢长安近乎绝望地想到，他对裴清的爱恋可能根本就无法开始。

姜樾看到谢长安绝望的脸庞，有些心疼，他拍了拍谢长安的肩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当然可以喜欢他，喜欢是世上最奇妙也最不受控制的事情，不是有句古话，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就好比，你根本不会预料到你会喜欢上一个和你相同性别的人，所以你也不可能阻止自己的心，去喜欢上你师父。”

谢长安看了一眼姜樾，“所以我可以喜欢我师父？你不会觉得奇怪？”

姜樾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师父会喜欢我吗？”

姜樾顿了一下，小声开口：“这个事情吧，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你师父对你挺好的。”就凭刚才谢长安和他师父短短几句的交流，他都能感受到他师父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柔情与对谢长安安慰的担忧。

谢长安抚摸着青玉，感受着不一样的温度，突然笑了，随后朝姜樾说：“师父一定会喜欢我的！”说完便不再纠结，目光转向深不见口的通道：“不知他们何时才能找到我们。”尽管坐以待毙不是谢长安的风格，可在这个陌生的地下迷宫里，他不能贸然行动。

“你是怎麽被抓到这里的，那个黑衣人为什麽要杀你？”两人静默坐了一会儿，谢长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姜樾挠了挠后脑勺，看了一眼谢长安，缓缓开口：“我看到他带着你进了院子，便偷偷跟上来，谁知道一个不小心一脚踩空掉了下来，那黑衣人听到声音却也没回头，似乎知道我逃不走。”

“你不会武功就这样跟上来？”

“我这不是心急吗，当时虽然没看清，可总觉得是你，没想到果然是你。”

姜樾说完就笑了，谢长安无语了良久，最后才说了声“多谢”。如果姜樾不在，他就没办法将具体位置告诉裴清。

“你看清黑衣人的脸了吗，认识他吗？”

姜樾摇头，“他戴着面具。”

谢长安眼眸一闪，他虽然见过黑衣人的脸，并且觉得他十分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此人武功造诣极高，几乎可以一剑刺破人心髒致命，可不知为何他会出现在城主府，也不知他为何会在千里之外的长乐镇杀了小芸一家。

想到小芸，谢长安脑中突然闪过一张人脸，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低低叫了声“萧神医”。

“什麽？”姜樾疑惑道。

“是萧神医，我见过他，黑衣人是萧神医。”虽然两者之间年龄相差巨大，可谢长安敢肯定，黑衣人就是萧神医，因为他们两个有着一双一样浑浊的眼睛。而且，黑衣人身上也带着与萧神医一样的中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