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香味传来，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慕笙没有回头。

“你醒了。”那声音透着喜悦。

慕笙扬起一边的眉毛，“我以为自己在做梦。”他转身擡头看向站在房门口的池渊。

他背着光，看不清面容。

“的确是在做梦。”池渊靠近他，扶住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隔着衣料从掌心传过来，其小心翼翼的姿态让慕笙忍不住侧目。

这是怎麽回事？慕笙心中这般想到，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池渊抿起嘴，头发零散地从额头垂下，遮住了明亮的目光，“不过你可以拧一下，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又往前凑了一步，“嘶……你怎麽真的拧啊？”

慕笙眼底的笑意如涟漪般散开。

“这只是暂时的。”池渊的另一只手用力搓了一下脸颊，“我们都没想到你会突然晕过去。”他的目光睃巡着慕笙的脸，仿佛在腹中斟酌着词句，犹豫道：“你现在感觉怎麽样？”

“很好。”慕笙移开了目光，由着池渊将他按回床上躺好。他当着池渊的面，伸出两只手，握紧空气又松开，“感觉没什麽不一样。”

池渊扯了扯嘴角，欲言又止。

“那你呢？变回狗又有什麽不同？”慕笙问道。

池渊想了想，说：“区别很大。”这是当然的，那是一种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体验，无力、痛苦、苦涩，连孤独都变得尖锐，将愤怒衬托得苍白，宛如荆棘自脚底而生，吶喊着想要撕开一切。但当他沉默下来，反複品味这几天来与慕笙相处的细节，顿时又生出一股坚韧的力量，支撑着他继续自己的生活。

“因为家庭的阴影而缺少关爱的霸总遇到了救赎后改过自新，听起来很不错。”池渊忍不住自我揶揄道：“但是这种人设现在已经不流行了。”

慕笙笑出了声，“你是吗？”

池渊问：“怎麽不算呢？”他假装正色，“天凉了，该让慕氏破産了。”

“慕筱会找你算账的。”

“那就让他来吧，反正他从小就看我不顺眼。”池渊说得理直气壮，“更何况我还跟你结婚了，早就不指望他会对我有好脸色。”

“咳咳……”

“怎麽了？”

“我是不是，”慕笙迟疑着，“忘记了什麽事情？”

“比如？”

“我救过你的命。”

“没有。”池渊想也不想直接回答。可他越是这样的态度，就显得他越是心虚，好似被慕笙说中了事实。

池渊见慕笙的神情由困惑转而凝重，神情也变得痛苦了起来。

“别想了。”池渊制止了他，“想多了头会痛。”

“……”

“有什麽关系。”池渊深深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满不在乎地说道，“要是你还记得，那我们就是青梅竹马，要是你忘记了，我们就是先婚后爱，过程随便你。”

池渊这一副给你充分自由的模样让慕笙有些牙痒，实则结果没有任何不同。

慕笙气得失笑，牵起他的右手，池渊还没来得及激动，慕笙就一口咬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池渊“嘶”了一声，“到底谁才是小狗？”

就当还在梦里吧，慕笙用力咬了下去，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狗。池渊感到尖锐的犬齿擦过他的手指，慕笙松开嘴时，池渊的无名指上留下了一圈齿印。

慕笙毫不客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往床的里侧躺了一点，将剩下的空间让给了池渊，重新闭上眼睛。他能感觉到身侧的重量压了下来，池渊一边用手支着脑袋，一边张开右手五指，颇有些惋惜，为何这个印子留不了多久。

时间也差不多了。池渊从身后抱住了慕笙，悲欣交集的热情在他们之间回蕩着。池渊对自己说，到底什麽时候才能放弃那些自我折磨和否定，放弃那些会觉得比之前更糟的预想，能够再勇敢一点。

他凑到慕笙的耳边：“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的，小狗这麽可爱，所以请你多看看我吧。”

*

“15号床，慕先生，您该吃药了。”护士轻柔地将药片和温水送到慕笙的病床前。

慕笙点点头，拿起药片放进嘴里，与水一并吞下，“多谢。”

见病人十分配合，护士的表情更加温柔了，她给慕笙换了药水，轻声说明今天的用药情况后，便离开了病房。

慕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我什麽时候可以出院？”他询问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慕筱。

慕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予回答。

“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呢。”慕笙打着商量的语气，试图说服弟弟，“我想见池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