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上穷之情深不寿(317)

作者:白玦


直到珂兖族的海鸽子传来了书信,楚霂尔的阿哥盼着妹妹回家了,她这才与衆人依依惜别,驾船归岛。

临走,楚霂尔还携所有同来的珂兖族人向西缄攸致了别礼。

“愿陛下此行平安顺遂,珂兖全族遥祝圣安!”

楚霂尔站在她的海鹘船头,遥遥与西缄攸一礼,起身开船,驶出半浬仍在远望。

她又开口轻轻说了一句话,却被海面的风吹散,船头送别的人谁都没听清。

唯独延陵无,她在舱门口,对楚霂尔今日的离开不甚在意。这些日的相处令她觉得楚霂尔似乎尤其重视西缄攸,不论是出于尊敬亦或别的什麽,都是延陵无不喜欢的。所以她也懒得参与这场相送,但楚霂尔的这一句却偏生落进了她的耳朵里,就像是,专门说予她听的。

她听得很清楚,楚霂尔说,“陛下,我们后会有期。”

延陵无终于舍得转动她那昂贵的视线,远处船头上的楚霂尔正朝他们挥着手,露出的笑容也仍是那般生动热烈……

铜船已经在南来岛近海漂蕩十多日了,随着洋流绕着岛走过一圈又一圈,直等到所有人都快不耐,那令人糟心的主使也只是盯着向南处日複一日,谁都猜不出她的下一步。

第二十二日,西缄攸已经把整本上官家宗族谱记读完,这也是她与延陵无再无接触的第三十六日。

桅杆上的西缄攸阖起劄记最后一页,低头便见那个坐在船沿上的人。

即便明风是内海,视线足及之处也到不了海的对岸,延陵无的视线稳稳地落向远处,那里仍是无垠的海面,蓝天绿海归于一线,人处于这广袤海域上实乃一粟之渺小。

西缄攸不知延陵无在看什麽,但她的眼神告诉西缄攸,她在等。就像从前的自己,年年来此,年年望海。

她曾以为此生再等不回的人,如今也是无灾无难地站在面前了。

西缄攸低首敛眉,难以克制心中那份百感交集。她幸,老天待她不薄;她亦哀,终是缘浅。

视线被海天凝固的延陵无倏而转回身,高高地昂起脑袋,西缄攸落寞的身影落入了她的眼里。

她记得这个视线,记得此刻这个感觉。

她曾在旷野上追过一缕风,可不奈她跑得再快再久,终也是没有追上。她记得自己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一丝力气再使不上了,她只能擡头看向那缕远在天边的风,期待着,风会回来。

视线相对时,延陵无的脸上露出了西缄攸久违的茫乱,那只冷僻的右眼里也似有情愫流转,可惜西缄攸隔得太远了,她看不清,她也不敢看。比之延陵无的迷茫,西缄攸的慌乱才率先一步错开了视线。

可延陵无不想移走,她默默看着高高在上的西缄攸,一股陌生的麻感从脚底爬来,顺着腿攀上她的背心。像被上百只野蜂蛰了,又痒又疼,人也不能动了,只好继续了……

西缄攸这一逃,延陵无这一看,便是从天亮来到了天暗。

直到云颜走上甲板,适才打破这份诡异的寂静。这一晚,西缄攸破天荒地和延陵无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晚饭。

偌大的桌上,有一日再度过去等得更是不耐的,也有閑中偷乐的,还有自己乱算一通找回应的。有趣的是,今日的延陵无再不作往日的讳莫如深,终于肯开金口了。

“明日长昼,会是个顶好的天气,大家早些歇息吧。”

只此一句,衆人却是沸腾了!

延陵无的言下之意,莫非是明天就有动作?!

如此倒好,反是一个能早睡安歇的都没有了。

夜半时分连小青儿都翻来覆去睡不着,缠着虚辰要出去转转,虚辰也是好奇,干脆给青儿裹上小被出了船舱。

到了甲板才发现,原来睡不着出来等候的可不止她俩,孑飒孑肆站在船头与龙複遥钻研术法,孑舞阳和无迟忆在舱顶玩着,七卫分散各处,见到西玦青瞬时围上来四个从虚辰怀中把她给抱走了,剩下赤橙青还在与洛夙攀谈,船尾濯冰同凤吟空正聊着天,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西楚尧又围了上去。

细看之下,除了那俩特别安心的主,似乎其他人都在甲板上了。

盘月高悬,映在海面涟漪上更是清澈明晃,衆口纷纷皆是期待明日,延陵无这局亼相摆足时日,终于是要开场了。

布亼相足二十三日,是日长昼。

昨夜有的人甚至直接睡在了甲板上,当预计的晴朗旭日未如希望那般升起时,率先醒来的孑飒孑肆也是什麽疑惑的。他们坚信延陵无的一切,凡她所言皆是箴言,唯独今日的天象似乎是不给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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