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上穷之情深不寿(24)

作者:白玦


送走了孑舞阳,孑飒孑肆来到院里石桌边上。孑肆将手中端来的一个酒盅两个白玉杯放到桌上,便与孑飒一道站到了延陵无身后。

延陵无一路来到石桌边,半点岔路都不打,就像是看得一清二楚似的。

延陵无落座,朝着自己对面的位子伸手示意虚辰坐下。

虚辰走上前来入座,延陵无擡手给她和自己斟上了酒,半滴不带撒的。虚辰都不禁怀疑,她的眼睛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虚辰伸手朝她眼前挥了挥,甚至那眼珠子还会跟着气流变动而转移。可说除了眸色灰暗之外,几乎与常人无疑。

延陵无放下酒盅失笑,“别猜了。我是真瞎,此乃天伤,无法转圜。不过是日子久了,习惯罢了。”

虚辰闻之再次皱眉,“真的,再也看不见了吗?”

延陵无欣然点头,并不见她有丝毫遗憾之色。

半刻沉默,延陵无擡起酒杯,“夜凉如水,来,喝口热酒暖身吧。”,说着,朝虚辰眼前举杯一敬。

虚辰轻声应和,也举杯同延陵无碰了下,递送到唇边浅酌了一口。

这一口刚入喉,虚辰刚舒展的眉头便又挤到了一块儿。她举着酒杯缓缓开口问延陵无,可那语气却是肯定的态度,“醉心楼的梨花白?”

延陵无不置可否,只是自顾自饮酒。

虚辰用质问的语气开口,“那李醉心是什麽人?与你有何关系?”

片刻,虚辰眼神一凛,“她是你的人!”

延陵无一口干尽杯中温酒,不禁失笑。

“我不过是用她的酒招待你,你怎麽会想到这处?况且,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是浅氏后人,该清楚我乃万灵之源万兽之主,凡世间生灵皆为我足下。即便李醉心是我的人,又有何干?她不过就是个酒楼老板罢了。”

虚辰豁然而起,“不!她不仅仅是个酒楼老板!她是你布在西缄攸身边的耳目,为的就是替你监视于她!”

“可笑,可笑,真是可笑!”,延陵无擡头看向她,暗淡的瞳仁中猛一瞬精光乍现!

“监视?若我真要监视西缄攸,大可在她的朝宇庙堂深宫后院部署。即便天都酒肆里她最中意这醉心楼,也不能日夜待在那儿吧。我派个人在她西缄攸不常去的地方作甚?你当我是吃饱了空的麽?”,语毕延陵无又是眼角一挑,一道斜睨的目光正好射向虚辰。

虚辰被她最后那眼一惊,竟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得呆愣在那里。直到延陵无伸手,準确地牵到她胳膊,将她又拉着坐了回来。

延陵无将虚辰拉坐下来,又接着问她先前的问题,“你还没答我,西缄攸她为何不会来?”

虚辰缓缓回过神来,“她怎麽可能会来!她已经不是当初的西缄攸了。”

虚辰的语气莫名悲凉,延陵无却似听不出其间含义,还笑着反问于她。

“怎麽不是了?是容貌变了?性格变了?还是其他什麽?”

虚辰将对面戏谑的笑意尽收眼中,实在不知对方是在装傻还是真傻,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满眼的无奈与踌躇,“一个都不是,什麽都没有变……除了她的心。”

延陵无的笑容渐渐收起,眼中的笑意也演不下去了。

“心?”

“对,她的心。”

虚辰看向延陵无转而凝重的脸,“你走得太快了,她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只以为你是不要她了。她真的以为你会回来的!我明明知道一切,却一个字都不能和她说!她每年都到明风海来,苦苦得等了一年又一年……攸她,她真的太苦了!她等了你整整七年!”

虚辰一字一顿,仿佛她自己便是西缄攸一般。

“她和你不一样。她只是个凡人,凡人能有多少年岁啊。十七岁她认得了你,二十三岁你扔下了她一个人。每一年的癡等,都将她的心磨得越来越冷。”

虚辰看清了延陵无神色之间的愁苦,她知道延陵无所付出的一切,可西缄攸也是受害者!此刻,虚辰就是她的代名人,将她这麽多年的苦楚,统统倒给延陵无听!

“西缄攸拿她一生最容华繁盛的十三年,爱你,等你。可最后她又得到了什麽呢?一个人守着爱人虚假的承诺回京,一个人登上通天高台孤独称皇,一个人怀胎十月受尽苦痛、最后还要自己动手剖腹産子,一个人带着从娘胎里便失了‘父亲’的女儿长大……我们的皇帝专好女色,后宫数十佳丽,虽无三千之数,但却个个是倾国倾城之貌。我见过了的,每一个都与你有相似之处,或是神态,或是动作,或是长相……西缄攸这一生,爱你爱得太狠了,她所有的情意都耗光了。可你却偏偏不归,直把她的相思,都耗成了无尽无休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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