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她谋划社稷，镇守江山。她不为声名荣华，只求西缄攸倾心相随。可惜世道弄人，而今她被奉封“白皇”，却竟要沦落至与后妃巧言争宠之地！

“可笑。”

延陵无两字冒出，衆妃已有惧色。她们原本道白皇不过是容貌冠绝，哪怕与陛下有所纠葛，但必是以色惑之的狐魅之辈。谁曾想，那站定后的举手投足，至其轻声冷语的两个字，那份气魄场面，足可与陛下同日而语！

几个出头的后妃方知托大了，还不及她们想出应对之策，延陵无便继续了。

“以色侍人，终必为人所弃。孤双目不便，见不得诸位美人绝色。但在孤心中，美人与枯骨别无二致。面目有父母所予，是为天定，而心魄则由自主。百年之后，再美的容颜都会化为尘土，只有无上心魄才能亘古长存……她看重的，不是凡人美貌，她求的是一颗心。我亦如是。”

延陵无说最后两句前顿了顿，不过这小小细节倒不曾为人察觉。她所言，以美色枯骨回击，说得后妃们一愣一愣的。那冰霜面容冷冽音调，那些个柔弱女子又哪里经得住。

所以，延陵无最后那两句，并非是说给她们听的，即便听了也不定会懂。

她要告诉的人，话音落，便到了……

西儿

“她看重的，不是凡人美貌，她求的是一颗心。我亦如是。”

能令延陵无讲出如此认真之言的，也只有西缄攸一人罢。此语情意之露骨真切，傻子大概都能明白。但延陵无说出口时却也后悔了，因为她知道，兴许这对西缄攸而言终究不过是废话。

延陵无一心想说与西缄攸听，而事实上，西缄攸也的确听到了。

她听得真真切切的，连带前头那些。

西缄攸内力深厚，一路赶来，离着千蝠殿老远就听到了院子里头的动静。

那些个无知女人的冷言嘲语，高傲如那人竟也会搭理。若是换作早年，以她的脾气，只怕挫骨扬灰都算是轻的。堂堂虚无幻王，被人视作柔弱美色帝王娈宠，居然未曾恼羞成怒，反倒还和她们讲起理来了。

真是天大的有趣！

西缄攸这一遐想出神，便给了延陵无发现她的机会。

说实在的，当她听到那两句时，并非如延陵无所想那般不为所动。

她听在耳里，记在心里。那年，延陵无以命相搏，不过是想让自己做她的幻后。彼时，西缄攸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延陵无想要她这颗心。而她自己看重的，也并非是延陵无那人间难觅的绝色。她们要的，都是彼此的真心。

可一场天雨，打乱了情丝，沖浑了真心。她自己的心没变，却再也看不清延陵无心里想着什麽！

如今，延陵无说出这句话来，西缄攸反而不敢轻易选择是该相信还是否定了。

恐怕她现在要的，不过是延陵无伴在身边就好。只要她的人在，心在或不在，又能如何呢？

延陵无站于落花之间，言语既出，再无人敢反驳顶撞。

忽而随风有序卷舒的白樱被吹乱！

一道浑厚内劲紧随风声而来……

西缄攸无声无息间落到了延陵无切近，伸手一搂便将人带入了怀中。延陵无体弱瘦削，腰若柳蔓，西缄攸便觉臂中腰肢纤瘦清减，又拉起她手腕凑近了瞧那人面色。久站室外，手足冰冷，显然面色浅白失温。

心下不由愠怒！

只见西缄攸皱起眉头来，连握住延陵无的力道都不由重了几分。

“我不过区区离开一个早朝，你便自己偷偷跑来千蝠殿。你可知自己旧伤未愈，身体尚且亏虚，这春初寒天，为何要跑来这劳什子地方受冻？！你还记不记得，你的命是我的，我说过不準你离我身边，这才几天？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西缄攸言语之间，有一股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延陵无生吞活剥之意。在座之人看在眼里，还当是白皇惹了圣上大怒，想必会要大祸临头了！

可哪料，还不及她们高兴，西缄攸转而就面向衆妃训斥起来！

面对后宫，西缄攸可没有对延陵无那般的隐忍，双目横扫，眼带杀意！

“一群废物，占着朕的后宫，却没一个能为朕分忧。白皇体弱，你们竟容她在外头待到手脚冰凉。更有甚者胆敢沖撞于其，是想气死朕的白皇吗？！奴颜婢膝的东西，以色侍人，还敢肖想绝浪殿？！”

西缄攸所言兇狠，吓得嫔妃们个个胆寒，方才几个出头的更是立刻跪地求饶！

西缄攸的心思转了又转，极是複杂。

起初，她听到延陵无背着她跑来了千蝠殿，盛怒之余又难掩紧张。一路急奔而来，心下愠怒都不曾放下，听到那几个挑衅者出言不逊，她真心是比延陵无这还要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