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顶峰(22)

作者:楚国之巫


他一向不是一个勇敢的小孩,要汲取了他人赋予的能量和慰籍,才能学会如何去生存,如何去爱。

那间破旧的屋子里简陋但不髒乱。他躺在小床上,睁眼看着灰黑的天花板,夜欺骗了人们的眼睛,他听着宁成南的呼吸声等待黎明。床对面的墙壁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旧报纸,旧画报。他从陈年旧物中把它们翻找出来,站在板凳上一点点用纸张覆盖住泛黄剥落的墙壁…宁成南会笑着说小希真聪明,小希也不比画报上的那些明星差呢,他只会扯开报纸,闷闷的说差得远了呢。

宁成南长相不错也体贴温柔,可是他执意要带着宁郗,把宁郗养大,不少相亲对象都有些介意。所以宁郗见到宁成南的女朋友时是惊讶的。那年他十三岁,在校门口见到了身着白裙的路琼,眉眼弯弯,长相虽称不上惊豔,但笑容温柔令人眷恋。

她说,你是成南说的那个孩子吗?我叫路琼,你可以把我当亲姐姐看的。

宁郗也确实把路琼当成了亲姐姐。她从小父母离异,和大伯家住一起的时间都比看见父母的时间多,寄人篱下的感觉不好受,她也更能理解宁郗的内向和不安。她总是很温柔地和他说话,不介意抽出时间陪她游玩。县城近江,那年江畔的新路才修好,路琼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过去,教他骑车,教他辨认路旁种植的花草。

江风拂面,杨柳依依。那长满杂草的荒滩江岸,每年夏季的潮水涨落侵占,供养了万人的城郭,润泽了乡土上的人民。宁郗骑着自行车迎着阳光坠落的方向疾驰,想到书上说过的地名“日暮里”,想到太阳落下的地方又是什麽样的远方。他不知道古人说书的“日暮乡关何处是”,他从未离开过家乡。可当他懂后,他早就在心中筑成了一道永恒的大庾岭,攀登没有终点,飞机越不过绝崖,火车通不了崇山峻岭,他被阻隔在这道思念之外,从此不再踏足梦境里的高地,哪怕魂牵梦萦,却仍近乡情怯。

他畏惧着那些温柔和真实,他畏惧着重新见到童话逝去后的画面,他明白他所眷恋的是记忆中的那些人,没有了人的衬托,一模一样的旧景旧物也无法让人骨摧神折。

他被困在了雨季来临时的那场大雨里。雨中他骑着自行车经过县城多山的路,雨水润湿了他的眼睛,拍落的声音恍然就在附近。洩露的汽油在街畔蜿蜒,波光粼粼,勾勒成彩色的光,而年少的他以为是失去了翅膀的彩虹拖曳的足迹。

他沖回家里的那一刻衣裳尽湿,宁成南也只是笑,问他开不开心,用帕子抹干净他的脸,让他去洗澡,还给他煮了姜汤。宁郗不喜欢辛辣味,宁成南摸着他的头说着要感冒的啊,看着他鼓足勇气喝下去,又开始笑。

“好啦,下次给你做可乐姜汤。”

大人在面对小孩子时声音总会变得奶里奶气的。可是小时候带他的那个女人不会这样,她总是用很冷淡很无所谓的语气对他说话,从抽屉里拿出小巧的椰子糖,用纸巾擦掉他脸颊上的黑灰,手上的烟虽熄灭了,但还拿在手中。

“好了,出去玩吧。”

那是他在那一瞬想到的画面,也是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画面。

他并非没有母亲,只是他视为母亲的那个人,从未应过他的这句话。

那一抹鲜豔的红裙,是他最早明白的执念含义。

这些事太多太纷杂,他挑挑拣拣给越尹恒说了,无非是被收养后来被收养的人因公职牺牲,后来再次孤身一人。但他没讲的是后来路琼固执的扶持,后来积重难返的病,他拼尽全力要找到足够的钱延续她的命,可没有用,一切都没有用。

后来淩羽程来到县城,发现了他,想让他演电影,这些都是后面的事了,很多人都知道清楚的事,也就不愿複述了。

路琼说要做他姐姐,可最后呢?最后还是离开了,永远离开了。

宁郗说的事让越尹恒沉默了。这时他们已经收工在酒店了,宁郗靠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并没有展现出一个置身于事者的自觉,反而很轻松自在。

经历了太多事,他已经可以很坦然地面对自己的过往,面对曾经犯下的那些错和曾经的幼稚纯真,可能这种改变并不是好事,但也是人迈向成长的必由之路。

因为亲身体验过一些感觉,所以才能複刻出表演出吗?

越尹恒之前看过科普,说表演有什麽沉浸派体验派的区别。像宁郗这样,貌似云淡风轻,也可能根本没有走出来。

怎麽回事…

可越尹恒忘记了宁郗有多麽会揣摩人心,尤其是他的情绪。他看见宁郗那张百万少女梦中情人的脸越靠越近,虽然面上窘态不显,但全身的肌肉都开始僵硬,紧张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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