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玦沖他挑眉：“或者您要是嫌李汤不能传宗接代，抓紧时间再生一个也行。现在这个阿姨和您处得还不错吧？您年纪摆在这儿，不能再像年轻时那麽不懂事了。”

李栋年纪确实大了，李玦怕多说两句给他闹出心肌梗塞，赶紧挂掉了电话。李玦说：“我当时就是为你家这点儿钱来的。”

李玦以为放弃这些东西的时候，自己肯定会很遗憾呢。没成想真来到这一刻，心里只有窃喜。钱没了可以赚，这个大个李汤上哪儿找去。

李玦这麽想着，就这麽对李汤说了：“我有点太智慧了。”他下意识还想说，希望李汤活久一点，自己的选择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值。但心理医生告诫他，不能这麽跟病人讲话，病人会因此更有负担。

李玦只能假装善良地说：“希望李老板能听懂我的暗示，真的再生一个吧。不然我下次可就不只是暗示了！”

李玦说话时眉飞色舞，神情空前生动。李汤望着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他这二十几年里，总共谈了两次恋爱。和蒋小沅谈恋爱的时候，蒋小沅也很热情很快乐，但蒋小沅快乐的时候，李汤有种游戏通关的愉快。

而李玦快乐的时候，李汤会心动。这种心动无可奈何，好像与他的死活无关。意思是，如果他死了以后不火化，衣服和皮肉都腐烂了，骨头上也爬满虫，这颗心可能依然会跳。像童话里的红舞鞋，一旦穿上，精疲力竭也无法止息——爱就是这样。

在过去，这种心动也是李汤痛苦的源泉之一。

蕩月亮发出新公告，说为了庆祝队长出院，要在队长老家办live。粉丝们又高兴又觉得离谱：“刚下病床就上工，如果闹出个好歹，鸭蛋儿就得在台子上吹唢吶了。”

刘挪威神神秘秘地说：“不会累着他，有别人帮忙。”

李汤一看这话就知道，李玦给他看的豆瓣帖子和刘挪威高邮脱不了干系。刘挪威说：“当瓜主的感觉实在太爽了。忍不住。”

秦筝没空理会这些没用的男人，她忙着吆喝粉丝别买黄牛票。先上了综艺，又和李玦狠狠卖了一波，蕩月亮的票从来没这麽抢手过。一派和乐融融中，李玦回北京上节目，风平浪静，那个慢综他请了五六期假，赶上最后一期录制。

一念天地宽，李玦的心态从来没这麽好过。节目组工作人员和他商量，问能不能让蕩月亮当他邀请的舞台嘉宾。恍如隔世，蕩月亮也能上他们这群人的桌了。

李玦不好意思地说：“他们在準备自己的live，没有这方面的意向呢。”

工作人员转头在微博上当匿名瓜主：“李玦和那个乐队联系一直紧密，关系很熟。”又给李玦的受腐唯爽到了，老婆的新老公长得可以脾气也好，有点才华又特别糊，关键是很爱老婆，天，老婆也太会给自己选老公了。郑刻城，什麽郑刻城？

郑刻城还在拘留所掰扯经济问题，管他呢。李玦最后一期请的嘉宾是另一个前队友，毫无火花地结束了工作。一下班，李玦就给李汤打电话，生怕李汤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再次蒸发了。

回首都后，李玦跟李汤说：“要不然我们再养只猫吧。”语气像失去孩子的父母商量要二胎。李汤说再等等。李玦成天通过摄像头看李汤趿拉着拖鞋在家里逗罗伯特玩。接到电话，李汤告诉李玦：“刚才有个快递放门口了，国际件。”

“什麽东西，”李玦想不起来，“你拆了看看嘛。”

李汤就拆了包裹，包裹很小，打开后里面是一个半新不旧的牛皮钱包。李汤在镜头前亮一下钱包：“是这个。”

李玦瞪着那钱包，过了几秒，突然悟了。去年年中，一起烧垃圾桶的房东家teenager联系李玦，坦陈其实钱包是自己偷的。但teenager已经长大成了gentleman，所以要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

李玦说那你给我发过来吧，结果一直没有音讯，像没发生过这事一样。李玦真的有点恐老外了。现下，他眼睁睁看着李汤打开那钱包：“里面没钱，有几张卡……还有……”

李汤握着钱包，突然不动了。李玦问：“里边有什麽？你掏出来看看呢。”

李汤掏出了一张照片。照片已经很旧了，但保存得很好。李汤盯着那照片看了好久，说：“什麽时候拍的，我都没见过。”

照片中，阳光好得异常，砖瓦闪光，连树梢的叶子都是金绿色的。那是在钱奶奶的院子里，钱俞在修葡萄树，秦筝正起身走向他。

镜头近处，李汤闭着眼睛睡觉，眉毛舒展，嘴唇微微上翘。十七岁的李汤神态一派安然，像童话里那种温和善良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