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月亮(22)

作者:祝小宴


任玦看了两秒,也很无语。一会儿政教处来了,大家一起完蛋,更别提什麽表演。蒋小沅眼巴巴等着李汤下场演全武行,可李汤迟迟不动手。李汤问:“什麽原因啊。”

“吴移趁人病要人命,本来我们乐队也有表演名额的,现在人不齐了。”

任玦头疼地站出来,承认是自己的问题:“我看吴移弹得好,才非让他来我这儿的。我给你们道歉,”任玦说,“我认识管阶梯教室钥匙的同学,你们阶梯教室的使用可以续到学期末,这样可以吗?本来艺术节后就要开始查了。”

任玦放低姿态又提补偿,对面的人还是不高兴,又真的舍不得阶梯教室。李汤和任玦一起私密马赛:“说到底大家都喜欢玩音乐,为这个事闹得不开心没必要。我听过你们唱窦唯,咱们这个年纪很少能把窦唯诠释得这麽好。”

“我们唱过窦唯吗?”

“好像……唱过吧……”别别扭扭下结论,“人不怎麽样,眼光还行。”

一番和稀泥,看差不多了,李汤说:“咱们都先出去吧,一会儿老师注意到不好。”十几个人闷头闷脑往门外挤。

蒋小沅咬牙切齿揪住李汤的袖子:“太怂了吧我靠。”

李汤没反应过来,一个声音却飘过去,是不屑的轻笑:“走后门儿的傻逼。”

“傻逼说什麽呢?!”蒋小沅顿时暴起,抓起一把凳子就抡过去,“我操你爹!”

——一声闷响。疼痛比伤害延迟半秒,李汤从牙缝儿里“操”了一声,捂着一条胳膊:“祖宗,我真服了。”

所有人惊诧地停下脚步。

寂静中,任玦撇着嘴角,一脸晦气地把李汤从人群中拽出来:“去医院。”

胳膊上了夹板,蒋小沅慌慌地跑过来,李汤给打发走了:“沅儿,我不怪你,但我看见你就胳膊疼。让我安静安静。”

李汤很少这麽和蒋小沅说话,蒋小沅有点下面子,很沮丧地离开了。取完药出了医院,任玦脸色烂得要死:“医院给办年卡吗?你挺适合的。”

“你怎麽这麽生气。嗯?”李汤肩膀碰碰任玦,“我变残疾人,不是更能烘托我哥完美无缺麽。”

“神经。”任玦暴躁地瞪他一眼,“你早晚被这群人害死。”

“能晚一天算一天。”李汤无所谓地说。

“我算是看明白了,所有人都欠你李圣父人情,你攒功德成仙儿呢。”

“只有你觉得是人情。大家都习惯了。”李汤没接他的话,而是问,“还是赚的吧?祭天我一条胳膊,事情没出大乱子。”

任玦擡起头,李汤正看着他,嘴角弯弯的,眼睛亮亮的。操,没出大乱子麽?任玦隐隐感到不是这样,但他又说不上来。纠结了半天,任玦若无其事地问:“那个乐队真的很会唱窦唯?”

“啊?哦,”李汤脸不红心不跳,“会啊,每个词儿都唱对了。”

“靠,我看你说得那麽真诚,还以为——”任玦的脸忽然又黑了,“你还说我写歌像万青呢。”

“我真心的。”

“滚啊,谁信你。”

回到家,任玦在自己房间做了会儿题,跟人交待了阶梯教室的事,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敲李汤房间的门。

李汤房间有独卫。他果然在準备洗澡,果然很不方便。任玦倚着门框:“要帮忙吗?”

李汤胳膊抱在胸前,像个坚强的战士。他眨眨眼:“谢谢哥哥。好感人啊我要哭了。”

“嘘,阴阳怪气容易挨打。”任玦跟他到浴室,给他把衣服脱了擦身。李汤身材挺好,就是疤多,显得这个人格外倒霉。

擦着擦着,浴室里显得有些潮热了,任玦想说话,但莫名其妙什麽也说不出口。李汤望着镜子里任玦的侧脸——有蒸汽,其实什麽也看不见。

“任玦,你以后想要干什麽?”李汤问,“我是说,很久很久以后。”

“很久很久,那我肯定死了啊,什麽都不用想了。”

“那就别那麽久。”

“……”任玦平淡地说,“想发财,想成功,让所有人羡慕我。”想再也没人说坏话,想强到可以不高兴就不笑。想不需要再争。

“牛逼。”李汤简单地评价。

某种程度而言,任玦的梦想立竿见影得到实现。他们乐队的舞台大获成功。灯光暗下,寥落的吉他声不经意般响起。原版歌的前奏巨长,任玦保留改编,借前奏,踏着死线剪了个学校艺术节期间的短片。

橘红色日落,大朵大朵的云,琴弦和轻扬的发尾。火焰。模糊的嚣张笑脸。关于月亮的画。月光下孤独的少年背影。恒川一中的校名石矗立在暗色中,沉默隽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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