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月亮(20)

作者:祝小宴


蒋小沅紧张起来,下意识低头叫:“李汤……”

李汤挑眉,见任玦面无异色,也当无事发生:“怎麽?吃啊。”

过了一会儿,榆钱儿低着头匆匆过来,姿态像一个背负沉重过往的刺客,“哐当”一下往桌上放三瓶啤酒,低声说:“请你们的。”

“哎嘿,”吴移忍不住嘴贱,“这哥们儿咋做好事还没好脸呢。”刘娜娜立刻拿签子给他一下,不会说话就把那嘴捐了好吧。

秦筝拿起子把三瓶啤酒都开了,给他们所有人倒酒,动作莽撞,白沫流到桌子上不少。蒋小沅吃着螃蟹,天真地感叹:“怪不得这段时间都不找我们玩儿了,在这里才能挣多少呀。”

秦筝说:“不是谁都老有人给剥螃蟹吃的,有的吃就闭嘴。”秦筝的声音很严厉,把蒋小沅吓了一跳。

任玦说:“你们刚才不是在比着背百度上的贝斯笑话吗,再背点,爱听。”

吴移说:“哦,哦……”

“有部电影叫《列宁格勒牛仔征美记》,”李汤说,“乐队的贝斯手在电影开头就被冻死了。”

蒋小沅和吴移一起说:“哦,哦……”

太冷了,没有一个人笑。幸好草鱼来了,草鱼救了桌上的所有人。结账后,榆钱儿找秦筝,想单独和他聊。但秦筝只是说:“奶奶看到你好好工作,会很开心的。”

秦筝说完,跟上别人一起离开。任玦去柜台找薄荷糖,见榆钱儿还在原地站着,桌子和桌子间,刚好挡路。任玦说:“让一下。”

榆钱儿回过神,下意识立起眉毛,随即又洩气地耷拉下来。任玦说:“他家嫌你没钱,你就去找钱。顾影自怜没用。”

任玦表情冷漠,把薄荷糖塞嘴里。榆钱儿说:“你懂个屁。”

“我懂有目标就去实现,有障碍就去扫除。”任玦说,“反正我不会站在原地指望公主背叛国王奔向一穷二白的我,我良心上过不去。”

任玦其实也有点怯,说完赶紧擡腿走了。又只剩李汤一个人在路灯下等他,任玦递给他几粒薄荷糖,两人习以为常地并肩走到走不动,李汤打车。车上,李汤说:“你有时候像个反派。”

“骂我?”

“夸你,不明白就算了。”回到家,王抒荷坐在沙发上,怀里揣着猫。李汤喊:“弟弟。”猫立刻跳走躲沙发底下。猫和王抒荷双向奔赴,王抒荷说李汤任玦是哥哥,猫是弟弟。任玦看得好笑,蹲在沙发旁耐心地把猫叫出来。

猫又虚僞又谄媚地蹭任玦的手背。李汤说这猫有点表演型猫格,对他特别防备,好像他要杀它;对王抒荷和任玦特别舔,希望舔到最后应有尽有。其实他们三个都不会因为猫的表现而对它另眼相待或者苛责,猫臆想出一个危险的紫禁城,和空气斗智斗勇。

有点像刚来这儿的任玦。李汤想,这话当然不能告诉他。任玦回房间练英语口语,李汤靠着王抒荷坐下:“和戴眼镜的分手了?”

“算不上分手,本来也没承诺什麽,”王抒荷说,“他想把他的书推出去,借我搭桥,结交人脉。”

“你情我愿?”

“我能强迫得了谁。”

“那你最近看起来这麽憔悴。”

“你管好自己的事。”王抒荷警告地提醒他,“别再做不成熟的举动。”

“我不会了。”滚刀肉,救不了。这话不好听,李汤只是点点头。第二天一大束玫瑰送到他家门口,给开门的任玦吓一跳。

李汤皱着眉头说没事,跟咱们没关系,放着吧。王抒荷抱着豔俗的玫瑰,脸上倒添了些血色。

李汤在茶几上给自己的画收尾,这里修修那里改改的,姿态从容,像三十年的老画师。任玦打听到艺术节晚会的草拟节目单,心中衡量,觉得赢面不小。

本着公平竞争的心态他把节目单分享给李汤,李汤浑不在意,反过来劝任玦:“你放松点,艺术节艺术节,归根到底还是享受艺术。”

任玦三岁开始上台表演,没人跟他说让他在台上“享受”。

“但想赢是人的天性,”李汤想了想,“其实这是个好机会,我以为你会选你自己的歌,那才牛逼。”

“我的歌?”意识到李汤听到了,任玦脸上鲜见露出慌张神色,“那个不行。”

“怎麽不行?我觉得很好啊。”李汤说,“像不抑郁的万青。”

“没验证过,不保险……反正不行。”慌张又转为防备,像两人刚相见那天。

李汤隐约意识到,自己好像撞破了任玦新鲜的内里。任玦说:“我也觉得我自己的歌牛逼。但是不行。”

李汤安抚地笑了笑。“好吧,你可以来看我原创的画。我不怕露怯。”他说,“你看。”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