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日,晴(悬疑)(44)
作者:我的慈父
刘虎从刚刚抗树那会儿就出了汗,这会儿挖坑汗更是像流水一样往下滴。
后背全部被浸湿,他撑着铁锹头,停下来,又往四处望了望。
四处没有一个行人,也没有车辆路过。
靠近无人区,不远处就是沙漠。
陈朵今天穿得很普通,半袖和长裤,除了妆容,看起来很普通。这会儿身上也出了汗,背对着两人拿纸巾擦汗。
刘虎又粗粗喘了几口气,看了眼低头的王今平。
“车太近了,往旁边停停。”
“好。”
王今平扔下手上的铁锹,拍了拍身上的土。
刘虎跟在后面,打开了左侧车门。
他和平常一样,像是要去取落在后座上的什麽东西,只是双脚都上了车,屁股挨到了座椅。
转钥匙打火,王今平擡头后下意识瞟了眼后视镜,瞥见了刘虎手上的一缕银光。
王今平看到他的瞬间,他也和王今平在后视镜中视线交彙。
是那根捆树的铁丝。
铁丝不长,大约三十厘米长,只一瞬间,王今平都来不及反应,已经狠狠勒在他的脖子上。
刘虎速度很快,在王今平还没有反应过来推门逃跑的时候迅速起身,将铁丝绕过他的脖子,靠着主驾座椅的支撑,困在铁丝和靠背之中。
王今平的眼睛蓦然睁大,条件反射地去扯铁丝,只几个呼吸之间脸就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他去撕扯刘虎的手,试图呼喊出声,眼眶中因为压迫生理性眼泪和红血丝布满整个眼睛。
后座的刘虎自从上车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半起身,紧紧盯着后视镜中那张涨红的脸,一点儿都没有松懈。
只需要四五分钟,四五分钟就好。
不会见血,很好处理。
他在心里默数,呼吸粗重。
刘虎身上的味道变得大起来,狐臭加上汗味闷人,他不敢看王今平,现在连透过后视镜都不敢。车厢中没有说话声,车门和车窗被疯狂拍打,只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上前。
王今平挣扎着,又因为害怕从喉咙中嘶哑地发出微弱可怜的声音。
空气越来越稀薄,胸腔的压迫让他被迫弓起腰,试图获得一丝喘息。
他想去摸手边的手机,脖子上的力度猛然加大,泪水顺着凸出的眼球划过脸颊,滑过那颗今日格外豔红的痣,掉到刘虎的手背上,胳膊上。
泪水炙热,掉在手背上灼人。
一滴滴地掉落几乎沾满了整个手背,几乎让刘虎手抖。
可是他没有丝毫放松,开弓没有回头箭,手上的力气更是加了三分。
王今平往后顶车座,用脚胡乱瞪着,放弃用手机求救,想要让弯腰的陈朵过来救他。
救救我!
救救我!
他求生的欲望太强,明明泪水糊满了他整张脸,可弯着腰背对着自由客的陈朵后背都要紧绷颤栗起来。
刘虎在杀人。
王今平,在向她求救。
她听见了。
终于,听到声响的陈朵慢慢转起身。她手上还拿着铁锹,手紧紧捏着上面像是支撑。
缓缓擡起眼,陈朵静静看着王今平,一步都没有上前。
太阳越来越烈,她在风中的头发胡乱飞舞,像是四处碰撞,没有方向的鸟,银灰色的眼影勾画在漂亮的眼睛上面,深蓝色眼线张扬,眼神直直地看着窗内脖颈上的青筋,眸底压抑着什麽,王今平根本看不清,只是那红唇刺人地耀眼,冷漠中带着狠。
她静静站在那里,默许着这一场谋杀的发生。
自由啊,自由。
陈朵,她是共犯。
她说,用铁丝可能比铁锹更容易。
她说,我在外面望风。
王今平无比清晰地知道,他可能真的要死了。
他不该有那泛滥的同情心,恶心的同理心,在杜明军一次次救他的时候选择了息事宁人,一遍遍地缩回自己的躯壳,一次次自以为是的妥协竟然将他推上绝路。
他不想死。
他还要回家。
爸爸妈妈还在等他。
库尔勒的香梨,尉犁的罗布麻茶,塔克拉玛干的黄沙以及罗布湖的清水。
他想要嘶吼出声,奋力挣扎,唇下的红痣愈发鲜豔,像是一个印记,深深地钉在陈朵的眼睛里。
....
二百四十五。
二百四十六。
四分多钟了。
慢慢地,王今平蹬腿挣扎的动静愈来愈小。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喉咙发不出声音,只那一抹红唇和鲜血一样沖击着他最后的视觉,成了压断颈骨的最后一点力气。
咔吧。
直到,一股尿骚味充满平静下来的整个车厢。
150711
车厢里刘虎脱力靠在后座座椅上,铁丝顺着掉下,沿着座椅落到车厢。声音被刘虎惊恐又粗重的呼吸声掩盖,正如前面驾驶座上的那个人一样,甚至都没有发出求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