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班的同学要找人，都是让坐在门口或者出入教室的同学帮忙叫一下，不会直接进到其他班的教室里去。那个男生直接走了进来，到贺苳的桌边停下，大声道，“哟，这不是贺状元吗，怎麽在这碰见你了？赵珊珊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怎麽，在宁溪混不下去了，跑南城躲着来了？”

他的语气带着明显奚落和嘲讽，眼神盯着贺苳。彼时正是要开始上课的时间，班里大部分同学都回来了，还有几个站在过道里，听见声音往这边看。

没有人说话。贺苳连头都没擡，但沈言看到他桌下的手攥起了拳头。

沈言佯装打了个哈欠，一只手在课桌下不经意地碰了下贺苳的手，见贺苳没有反应就握住了他，感觉到他整个身体都在紧绷着，沈言看向站着的男生，问他，“这位同学，你有什麽事情吗？”

那男生正要说话，林淼拿着数学卷子站在讲台上，说，“同学，你不是我们班的吧？请你先离开，我们要上课了。”

这男生像发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表情夸张地“哟”了一声，“没想到啊贺大状元，你在南城没两天都交到朋友了？我还没怎麽着呢，这麽多人护着你？到底是南城一中啊，到这来你就不是那副谁都不搭理的臭德行了？不过，”他弯下腰，贴近贺苳的耳朵，作出要和他耳语的样子，但是声音一点都没有减小，语气恶狠狠道，“他们知道你在宁溪是什麽样的吗？他们知道你爸在宁溪做的那些腌臜事吗？”

贺苳猛地擡头，握着拳的手在沈言的掌心挣扎了一下，沈言更用力地握住他。

见贺苳居然没反应，男生像是看见了什麽不得了的事，“贺苳，了不起啊，这样都没反应？你之前不是一点就着的吗？”他眯了眯眼，沈言觉得他看向贺苳的眼神甚至带着恶毒，“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来南城太久了，把原来宁溪的事情忘了？我来帮你回忆一下，”他的手在贺苳的桌面上用力敲了几下，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宁溪，北一大桥，十五条人命，你都忘了吗？那些人的家属都还在...”

那男生话还没有说完，贺苳桌下的手猛地甩开沈言，一下子站起身，拳头直直地向着那个男生的脸挥去。

班上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呼，那男生反应也非常快，一下抓住贺苳的胳膊，阻止了打向他脸的拳头。他直直地看着贺苳，眼神带着讽刺，“又想打人？贺苳，还是改不了你那臭脾气，动不动就动手？你忘了之前在宁溪，你是怎麽被学校赶走的吗？”

从沈言的角度只能看到贺苳微微发抖的背影，像是愤怒到了极点。贺苳擡起另一只手想要推开他，林淼几步从讲台上下来，抓住贺苳的肩膀让两人分开，一下子站在贺苳身前挡住他，沖着那男生道，“这位同学，”林淼的声音也很冷，“你不是我们班的，我们要上课了，请你出去。”

“你谁呀你，”赵凡在贺苳扬起手的时候就跑了过来，站在贺苳旁边，“找我苳哥干嘛？找事儿是吧？”

那男生往后退了一步，打量了一下周围。见全班人都看向这边，教室里的动静甚至吸引了一些路过的别班同学也趴在窗口看。他嫌恶地拍拍刚刚被贺苳抓过位置，像是碰到了什麽髒东西一样，“贺苳，在这混的不错啊。想想几个月以前，你在宁溪像条狗一样被赶出一中，那滋味还记得吗？啊？爽吗？”

班上几个和林淼赵凡玩得好的男生都走了过来，站在周围。那男生看一班人多，冷哼一声，转身走向门口，出门前回头对着贺苳说，

“我还会来找你的，你等着。”

“行了，”林淼见这人走了，转身对其他同学说，“坐下吧，马上上课了。”

同学的视线都转向贺苳，贺苳沉默得有些可怕，从沈言的角度看去，他的一只手紧紧攥着拳头，用力到微微发抖。沈言把贺苳的椅子往里一推，转着轮椅想要出来，但是越着急越调整不好角度，他转了几下都没能出来，还是吴骏业帮了他一把。

沈言来到贺苳背后，教室后面的位置不大，贺苳和林淼站在那里几乎挡住了整个过道，他没办法到贺苳身前去，也看不见贺苳的表情，只能伸手想握住他垂下的手，但一碰到贺苳的手就被他甩开。

沈言一愣，贺苳微微转过头，没有看向他，沈言这时才看见贺苳的表情，他的嘴唇紧紧地抿着，眼神冰冷，似乎屏着气，沈言看到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整个人透着一股——

杀气，是的，无数次看小说影视剧里出现过这个词，都没有这一次来的直观，沈言感觉贺苳随时会暴起，他这时才分神看了看周围，所有同学都在看这边，眼神里有着探究，也有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