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春(294)

作者:迩佰


沈言垂下眼睛,他和贺苳一起经历了这麽多事情,现在想来只有淡淡心酸,“然后呢?”

“我妈听完就回去睡觉了,只说让我自己考虑清楚,”贺苳耸耸肩,“就这样。”

“怎麽可能,”沈言根本不相信,对比沈识雁,贺苳妈妈简直平静得不可思议,“没说让你离我远点?”

“当然没有,”贺苳皱起眉,“你为什麽总是不相信我?”

“这怎麽可能...”沈言不自觉提高音量,眼看两人要起争执,沈言不想和他吵架,避开他的视线,“算了,不说这个,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贺苳轻轻出了口气,似乎也觉得这个话题不好。两人沉默半晌,房间里静得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过了足足两分钟,贺苳先开口道,“那不说我妈,说说你妈妈?”他的语气平静自然,“你长得和你妈妈很像。”

沈言擡头看去,贺苳的视线落在桌上的全家福上,照片里秦抒牵着他的手笑得柔美,一家人的幸福仿佛要溢出照片。他盯着照片,偏转视线看到一旁的沈识雁,心里涌上一股难抑的滋味,擡手一下把相框倒扣在桌上。

收回手的速度太快,沈言的手撞到桌沿,他没有防备,下意识“嘶”了一声,贺苳反应很快地举起他的手看了看,小拇指关节处有点红,贺苳轻轻揉了两下,大拇指在泛红的地方摩挲。类似的动作两人之前进行过无数次,沈言有时磕磕碰碰都是贺苳帮他揉揉安慰他,就像照顾自己的身体一样照顾着他。

贺苳的动作熟撚流畅,沈言贪恋他手里的温度,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把手收回来,“...谢谢。”

刚才看贺苳在看照片毫不犹豫就把相框合上,这个举动以沈言的家教看来绝对是不礼貌的。他低下头,另一只手在裤子上来回滑动,“没什麽好说的,那天你也听到了。”

沈言指的是沈识雁发现他们关系的那天,他对沈识雁说的那些话,聪明如贺苳多少能猜出大概。对于沈榭大年初一去找贺苳的事情,沈言一无所知,贺苳自然也不会说,“嗯,听到了一些,你就是那时候受伤的?”

“嗯,”沈言没有擡起头,“我妈妈就是那天去世的,这是我最不愿意提起的事。因为我说错话,我妈妈跳楼了。”

“你说错了话,”贺苳轻轻地问,“说了什麽?”

沈言三言两语把当时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道,“如果不是我让她穿那条裙子,就不会这样。我知道这事起因不在我,她本来精神状态就很差了,但如果不是我的话,她至少不会被刺激到在那天跳楼,那条红裙子就是直接原因,这总没错吧。”

“后来呢,”贺苳又问,“害怕吗?”

“害怕呀,我刚醒来的时候什麽都不记得,只知道哭,”沈言尽量做到语气自然,“后来想起来了,就整天做噩梦,梦里都是我妈。有时候是我们一起出去玩,或者是她和我爸吵架,但无一例外,梦里的她都穿着那条红裙子。”

“她原本也想把我带走的,又后悔了,”沈言擡起头,眼角带着淡淡的红,“结果我就变成现在这样。”

贺苳听得认真,“是阿姨保护了你?”

“是吧,我记不清楚了,”沈言说,“警察,邻居,还有我哥后来说,是她在掉下来的过程中保护了我,我才能活下来。”

“很奇怪吧,我们家居然是这样的,”沈言看着贺苳,“我说错话刺激了妈妈,她接受不了这件事,也无法面对这个世界,最后带着我跳楼。这是我最不想告诉别人的事情,尤其不想告诉你,”既然已经说到这里,沈言干脆全盘托出,“我不想让你知道是我害死我妈妈的,也不想让你知道我受伤的原因再安慰我,本来就不可能恢複的。”

“人对一些事情,总有个接受的过程,”贺苳突然转了话题,“我爸刚被拘留,我们还在宁溪的时候,伤亡的工人家属基本天天到我们家门口,说不了几句就动手打人,连我们家小区的保安都挨过打,”贺苳回忆道,“那个时候我妈也想过自杀,但还有我爸的事需要解决,万一她垮了我们家就真的完了,只能拼命撑着,有段时间她的情绪变得很暴躁,我说什麽都听不进去,觉得我必须要好,不好就是对不起她。”

对于贺苳那时候的状态,沈言是知道的。对于这段时间的事贺苳说得很少,他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可你已经很好了啊。”

“还不够,我在学校被打断肋骨那次,她也要拿刀砍人,我阻止她,劝不住我就说,你如果去砍人就和那帮人没什麽两样了,她当然接受不了这种说法,”贺苳说,“后来我转学来南城,她问我有没有同学知道这件事对我有什麽看法,我说没有,大家都对我很好,我还有一个特别好的同桌,每天都很照顾我,引导我说话,逗我开心,她不相信,要去学校问问情况,我不让她去结果又是吵架,后来她扇了我一巴掌,”贺苳指指自己的脸,“就是那次,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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