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20)

作者:呦呦是也


宁珵从小到大,冷言冷语在家里听得最多,但是每一次,他从家里回到徐宅,那颗心就被安抚地贴贴顺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的洛儿,有一天也会这样对他说话。他强忍着即将落下的泪,淡淡道:“那洛儿快些进去吧,你身上热,夜里风大,别······”

“少来虚情假意!你管我死活?有这个閑心不如管管自己怎麽去讨你那个爹欢心!你将来可是宁侯爷,出入朝堂,不知有多少人······”慎洛忽然不说了,他看见宁珵哭了。

宁珵当初挨家法,一两个月下不来床,养伤换药的时候疼得冷汗浸湿被子也没哭过,但是今夜,他在自己弟弟面前哭了,毫无掩饰。

“又闹什麽?”徐谨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卷书,本来看书看得好好的,结果外面越吵越兇,他想不管都不行。

宁珵不愿意让先生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垂着头不说话,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慎洛什麽也不管,径直跑进先生的屋子去了。

“洛儿!”徐谨被气得不轻,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但是里头一点声音也没有。

徐谨胸口起伏,沖宁珵道:“今日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洛儿就这脾气,先生给你收拾他,别委屈。”

“先生,珵儿不委屈。”

不委屈,但还是会难过,宁珵失魂落魄的,也没有告退,默默地转身走了。

徐谨微微叹气,看着宁珵孤孤单单的背影,直到他走远,才进了屋。

屋里,慎洛瘫坐在椅子上,脸颊、眼睛都是一片通红,简直惹人疼得不行,就是太不知礼了些,分明看见师父进来的,却不起身,也不说话。

“谁许你坐着了?!”徐谨“啪”一声把手中的书拍在桌上。

慎洛吓得瑟缩一下,然后委委屈屈地起身,犹豫片刻,还是跪了。

“做什麽又要同你兄长闹脾气?他一整天没歇过,就不能让他省点心?拖着你十来年,年年都要打打闹闹,什麽时候能长大啊慎洛?”徐谨说到最后,只觉心力交瘁。

慎洛垂着头,“啪嗒啪嗒”地掉泪,是啊,他长不大,不懂事,不让人省心,那他应该怎样呢?他应该说兄长你要娶妻了,我真为你高兴,我以后会好好孝顺师父的,你不用担心。

可是他做不到,也说不出口。他要哥哥一辈子担心他,他也可以担心哥哥一辈子。

“哑巴了?!”

慎洛肩膀一抖,压着哭腔道:“我知错了,师父打我吧。”

“我看你就是来讨打!”徐谨不知何时已拿了戒/尺在手,用力在他背上抽了一板/子,“起来,自己褪/裤,去趴着。”

慎洛忽然觉得,这一整天,可能只有这一顿板/子是让他感觉到熟悉和安全的。就在这个普通的夏日,一切都变了,他的兄长不再属于他,这座宅子不再是他的庇护所,只有师父,还是他的师父。

他脑袋还沉着,磕磕绊绊地脱/了/裤/子,伏在桌子上,闷声道:“师父,打了洛儿,您就不要生气了。”

师父再不要我,我就没地方去了。

“你这是受/罚的态度吗?”徐谨一戒/尺/抽在/臀/上,慎洛脑子都要炸了,“你有哪次受罚好好反省过?”

他的确没有反省过,慎洛想,否则也不会以为他和兄长能长长久久,他早该在挨那一顿鞭/子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兄长,他的哥哥,他夜/夜枕着的人,迟早要离开他。

“没有。”慎洛自暴自弃地回答。

徐谨听了这两个字,一股/邪/火涌上,擡起手中的戒/尺,“啪啪啪”连续几下结结实实地抽了下去,屁/股/上迅速肿起几道红/红的棱/子。慎洛就在这难/熬的疼/痛中渐渐清醒过来,但他不想喊,不愿意喊,他甚至在心里哀求师父能打/重一些,最后把他打/晕,把他打/死,这样他就不用面对这一切了。

身/后的戒/尺毫不留情,慎洛甚至数不清到底打了多少,他只是晕晕乎乎,疼得神智不清,以身体的疼/痛来换取内心的解脱。

“······是故欲免世界之苦者,不在形/体/根/器之消亡,而在自断其意志。”宁珵教过他的话忽然涌进他脑海里,他想,也许不喜欢兄长了,就不会有这样的痛苦了。

下一戒/尺猛地咬上,慎洛一个不防,叫出了声,随后再也抑制不住,伏在桌上痛哭不已。

慎洛这副样子实在吓到了徐谨。徐谨放下戒尺,扶着他的肩:“怎麽回事?”

“师父,”慎洛哽咽不止,“我······我好难受。”

徐谨看他满脸潮红,又浑身酒气,会错了意:“你喝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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