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月(7)

作者:壹2壹


迈着轻快稳健的脚步回家,何乐收拾完餐盘,顺手把厨房卫生弄弄,他打算弄完这一切再睡个回笼觉,晚上出摊好有精神。

正拿着抹布抹水台,他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通电话,联系人名字是“江奶奶”。

何乐连忙擦干手划开接听:“喂,江奶奶好。”

那边传来老太太健朗又慈祥的声音:“是小乐嘛?”

江绪平是何乐和林珩之前所在的孤儿院的副院长,老人家年轻时思想就前卫,一辈子没结婚跟孤儿院的孩子们打成一片。何乐11岁进孤儿院就受人格外照拂,所以尊称对方一声奶奶,即使成年离开孤儿院他也跟人一直保有不错的联系。

何乐声音甚是乖巧:“是我,江奶奶,您打电话过来是不是有什麽事儿?”

“怎麽?我是那种有事才给你们打电话的长辈吗?”老人家还是很风趣。

“当然不是,哈哈哈。”

“没啥事,这不我这两天陪家里保姆收拾以前的东西,发现一本相册...”老人家渐渐收起玩笑,轻叹一声:“唉,里面有你弟弟何安的照片,就想打个电话问问你要不要来拿回去?”

何乐捏着手机的手跟着心头一紧,但很快又没了触动,通话安静片刻后他说:“好啊,正好有段日子没瞧您了,我正想您呢,要不我待会到您那儿坐坐?”

电话那头是老人的笑声:“呵呵呵,我带过的孩子里就属你嘴巴甜,快来,我亲自下厨做你喜欢的蔬菜汤。”

结束电话,何乐通过厨房窗户望着小区里的绿化带,失了会神。

突然听到“何安”这个名字,他情绪说不上哀痛。就像平静的湖面突然落入一粒石子,那一剎那会激起涟漪波动,但随着涟漪渐渐扩大,湖面又是一片平静。

何乐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想起过这个名字了,他偶尔会想起这个人,但名字在他脑海里确实已经模糊了,因为从他12岁到30岁,整整18年他都没有从口中再喊出过这个名字。

也有可能,是他忌讳这个名字,所以不愿想起。

“何安”,这个名字是跟着“何乐”而来的。父母给取名的时候念着一个孩子一生快乐,那另一个孩子就一生平安吧,可也不知是父母取名祈祷的诚意不够,还是这名字是犯了天怒,如今看来,倒成了反义词。

第5章

市中心一处洋房小区内。

何乐按响跟前褐色大门上的门铃,他神情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以至于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他都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还是保姆先招呼他说:“何先生,请进。”

何乐这才晃过神来:“你好。”

江绪平退休后一直在这里生活,何乐这麽多年没少来。老人家和人家不一样,不喜欢喝茶也不喜欢保健品,何乐每次来带的都是应季水果。他刚将柚子递给保姆,耳边传来老人爽朗的笑声:“哎呦,小乐是闻着味儿来的吧?我蔬菜汤刚做好,你这门铃声就响了。”

江绪平身上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步伐稳健利索,除了头发有些白,肌肤有些干枯发皱,身上没有太多六十多岁的痕迹,看到何乐她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何乐见人精神状态不错,也讨喜地笑笑。一边换鞋,他一边捧哏道:“可不嘛,您这蔬菜汤也太香了。”

他没啥别的特长,在哄老人家开心这件事儿上略懂一二,要不江绪平当年能在那麽多孤儿里偏袒他?能在他跟林珩的那些事儿给开绿灯?

哄着老人乐呵呵吃完饭,保姆收拾餐具,江绪平交待一声起身往书房走。等她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口,何乐脸上维持的轻松瞬间沉下去。实话说,他希望自己今天的拜访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可有些事情不能逃避,事情一直在心里,不发芽还好,偶尔探出头,你抹不掉也逃不掉。

叹口气,何乐洗洗手拿了颗柚子和碗去客厅剥,看着自己撕着柚子白色筋膜的指尖,他脑海出现某段模糊的记忆,和此刻的现实场景有些重合。

那好像是他父母还没出车祸前的记忆片段,也是柚子橘子橙子等水果上市的季节。放学回来的他,丢下书包陪弟弟何安搭积木,而他们的母亲就在旁边给他们剥橘子吃。每剥一瓣橘子,细心的母亲都会挑干净筋膜递过来,弟弟一口,他一口。那时的何乐何安是一对十分幸福的兄弟,可没过多久就成了孤儿。

再没多久,这对孤儿兄弟,只剩孤兄。

柚子剥一半的时候,何乐身边的沙发凹陷下去一块。

从书房出来的江绪平,手里多了本厚厚的相册:“唉,晃眼都快二十年了,你如今都三十了,这日子过得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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