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一方小小屏幕，蹲坐一夜。

锦官某救援驻扎地。

天将将亮了，下来的船也变少了。

张叔递给段长川一瓶水，

“喝点儿。”

段长川接过，“咕噜咕噜。”

一大瓶水没了。

“雨停了，接下来下来的船会变少的，你可以去交接一下。”

他看见段长川长起来的青灰色胡茬。

段长川摇摇头，“不用，我还行。”

张叔看了看段长川的体格子，不仅是年轻，这也是一种体质，有的人天生就精力充沛，睡眠需求极少。

充电五分钟，通话两小时。

段长川就是这种人。

此时没什麽人下来，于是两人双双蹲守在河边，啃志愿者送的面包，味道还不错。

其实是産地限制了志愿者和热心群衆发挥，他们都快恨不得把活鸡活鸭送过来给他们炖了吃了。

“你那朋友知道你在这里吗？”张叔问。

段长川摇摇头，对方估计还在记挂着他的视频呢。

“他现在应该还在燕京，我瞒着他的。”

老刘斜眼一笑，“昨天电视台的人来了，还直播咋们救灾呢，万一他看到了咋办？”

段长川笃定地否认，

“他不看直播的。况且，我这样子，谁认得出来？”

泥人段长川指了指自己。

说着，他还不满意不足够似的，又扣了两坨泥巴，往自己脸上抹，

“就算他在直播上看到了，我也可以说就是和我背影像而已。”

“这主意够贱。”

下一秒，段长川给张叔也来了一坨。

他更正张叔的说法，“这主意够牛·逼。”

路过的警察他刚刚才听到两人聊天，也蹲下来，準备吃个早餐。

下一秒，泥巴一下子拍在他的脸上。

他平静的擦擦脸，看见老熟人两位，平静地说：

“你两贱的够牛·逼”

如张叔所预料那样，白天的人果然少了，段长川的工作强度也降下来不少。

终于有机会正常啃了一顿饭。

很快天色渐晚，天空云层密布：

“千万别再下雨了。”

张叔望着天，喃喃道。

只要不再下雨，洪水很快就会褪去，到时候进行救援工作，也会方便得多。

我要留下

仲宣才下飞机，出机场连回家放行李也来不急，提着行李就告诉司机往灾区走。

司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那边不安全哦。”

仲宣点点头，“我知道。”

“你给我滚去休息，去吃个饭，有人来换班。”

认识段长川的警察熟人开始赶人了，他已经在那里坚守两天两夜了。

警察叔叔勒令他滚回去休息，在不走，大家都怀疑他要横扫饑饿，做回尸体了。

他拍了拍酸涩的大腿肉，站起来。

“行，那我先去吃个饭。”

段长川又喃喃自语道：“还得打个电话。”

段长川和交接的人互相击了个掌，转过身逆着人群往回走。

这时候正是大换班的时候，休息过的人员，来顶替坚守了许久的人。

段长川拨开人群，原本没有聚焦的双眼忽然盯着一处，脚步也愣在原地。

就在不远处，仲宣抓着行李箱，就站在不远处，似乎正在扫视人群。

段长川眼皮子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要转身，但时间来不及吗，仲宣似乎已经扫视到他了。

段长川在感受到仲宣目光那一剎那，都想好自己要怎麽谄媚的笑了，但他又忽然想起，此刻自己的脸上涂满了污泥，根本看不清面容。

他详装冷静，继续平稳的往前走。

现在这张脸，他化身成泥，仲宣应该是认不出来的。

段长川越想越自信，脚步不再虚浮，往前走去。

“段长川！”

一声喊传来，段长川虎躯一震。

“你化成泥我也认识！过来。”

把狐貍气得公共场合大喊发飙了。

那一瞬，段长川甚至有些佩服自己。

段长川陪笑着，朝着仲宣的方向走去，路线精确无比。

他拨开来往人群，走到仲宣身前，

“你怎麽走这儿来了？给我打电话呀。”

段长川顺手接过仲宣的行李箱。

嚯！还挺重。

仲宣冷笑，“我还以为你掉厕所了。”

“……”

段长川想要伸手揽住仲宣，将对方收回怀里，仲宣却下意识后退了一大步。

“……？”

段长川和仲宣对视，你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仲宣伸拳放在嘴边咳了咳，又不适宜地想起了昨天学长说的话。

虽说是胡编乱造，但，总让他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