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路灯笼上，渗着暖澄的光。

顾怀川走在前面，俞景川走在后面，使着坏踢石子，準点的话能弹到前面人的脚后跟，然后顺利卡进他脚底，每当这个时候，顾怀川就会停一下脚，然后继续往前走。

到了站台，距离下一个公交还有会时间，俞景川靠坐在等待椅，双腿朝前伸，双手放进帽衫包，一下又一下地晃着。

顾怀川坐在旁边。

“我能跟你回家吗？”

话声突兀，顾怀川偏头看过来。

刚才吃饭的时候罗颖南叫了几瓶酒，本来就是啤的，也不醉人，顾怀川被迫喝了两杯，脸色有些微红，倒是五官没了之前那麽锋利。

俞景川逃开视线，吹了下头发：“我开玩笑的。”

“可以。”

“？”

等再回头，顾怀川视线抛向其他位置，就好像刚才的话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如果哪天你无家可归。”

这下确定刚才听见的那两个字不是幻觉了。

帽衫的包相通，俞景川里面玩着手指，不厌其烦。好一会，他说：“我有很多套房的。”

顾怀川“嗯”了声。

又过了一会，俞景川小声：“我不喜欢那个叫井康的男生。”

“为什麽？”

“不知道。”怕他想歪，俞景川连忙解释：“我对庄文文是十足十的纯友谊，我宁愿把她当作女儿，都不愿意把她当正常的异性看。”

话没说完，视野昏暗。

顾怀川把帽子扣过来，挡住了说话人的声，嫌这还不够，就又作怪一样揉了揉。

俞景川露出两只眼睛，被捂住的声音低低闷闷又隐着没被自己察觉的雀跃：“你干嘛？你总是让我礼貌点，我又不是没去做礼貌的事，我刚送他见面礼了。”

“变形金刚？”顾怀川的脸陷在昏暗，看不清情绪，“小孩儿，不是所有的男生都喜欢变形金刚。”

“唔？”俞景川眨眨眼，“我就很喜欢啊，我家里有一面墙都是，啥时候跟我回家？我给你看？”

顾怀川微微弯腰，与他视线持平。

就那麽一双含笑的眼睛凝望着，叫人生出意思莫名的拘束与忐忑。

“所以你是小孩儿。”

蝉叫悄然，沉默的对视，无声的眼神，就也无形扰乱心髒的频率。

顾怀川收了手，别开眼睛。

俞景川放在兜里的手不知所措，而后胡乱说道：“嗯，我，我就是担心庄文文被骗了你知道吧？庄文文看着是情场老手，其实感情这方面挺单纯的。”

“听说你之前谈了很多场恋爱？”

脑子一懵。

要反驳的话突然接到之前跟罗颖南的线路——“老子泡的妞还少了？不说百八十也得有十二十！”

顾怀川垂着眼睫：“看得出来，你情场挺丰富的。”

俞景川刚要说话，K19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坐着。

俞景川坐在后面，探过脖子：“那是男生爱充面子，知不知道？”

“也许吧。”

“......”

俞景川见他又板回那张死人脸，一脚踹他屁股下的椅子。顾怀川动了动，他就立刻抱胳膊，打算给他个完美的下巴。

十秒，没有动静。

半分钟，没有动静。

下一秒，他突然有了动静，然后坐到了更远的位置。

“......”

啧。

小气鬼。

俞景川在后面看着他东摇西晃的头，想起刚才灯光下的醉红，起身踹了踹他小腿，趾高气扬地：“往里坐点。”

顾怀川沉默一会，抱着书包往里挪动一下。

招牌火锅店距离家的位置有些时间，顾怀川在摇摇晃晃中逐渐敛了视线。

俞景川还在玩游戏，肩膀一头突然一重，微一回头，看见蓬软的头发底下，是微微发汗的鼻尖。

他酒量这麽不行吗？不会喝酒也不晓得拒绝，真想撬开这人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麽？

心里想了几百个把人扔下去的想法，最后挺直背脊，扶了扶他略偏的头。

回到家时，俞白雪正在做瑜伽。

见她两条腿直直立着，脸因为倒立变得血红，看见人回来也不惊讶，只是优雅地转着胳膊，朝他看一眼：“哟，小少爷回来啦？今天回来得挺早嘛。”

俞景川回刀：“哟，白雪皇后又在为进军僵尸演艺界而努力呢。”

俞白雪翻了白眼，放下一条腿，伸长右臂做拉伸：“我可善意告诉你，现在能给你经济支持的只有我。”

俞景川走桌边，嘴里咬着桃：“我才不怕，因为有人会收留我。”

听见这话，俞白雪望着他：“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