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人动了动，似乎很是艰难地将脸侧过来。

顾怀川眉头微不可察皱了下，俞景川额前的些头发湿漉漉的，可教室的风扇都没停过。

脸上有什麽东西贴上来，缓缓睁眼，看到顾怀川绷着下颚，脸略侧着，就下意识竖起手指说：“杀人是犯法的。”

顾怀川低头看他一眼：“你发烧了。”

“嗯，就快死了。”

“起来，我送你去医务室。”

“不去。”

“脑子本来就已经够笨了。”

“.......”

听这话，俞景川终于是彻底把眼睛睁开，盯着人，举起手指着对方：“年轻人你这句话很危险啊。”明明是威胁的话，现在跟着他的病一样软绵无力。

“走。”顾怀川拉起他，俞景川还想反抗，结果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

“你这是烧了多久了？”顾怀川冷着声，把瞎乱拨动的手禁锢住。思前想后，最后弯腰，胳膊从腿上抄起，一松，把人挂上了后背。

“你要把我卖去哪儿啊？”俞景川额头埋在肩膀，能感受到走路下行的频率。

顾怀川注意着楼梯：“缅甸感兴趣吗？”

俞景川没吱声。

又过会，鼻子在校服上揉了揉，干涩的喉咙哑声说：“顾怀川。”

“嗯？”

“你身上怎麽一点都不臭？”

再醒来，夜色已沉，混杂的淡淡消毒水飘在医务室的各个角落。

“不用等，我在学校，晚饭我回去再热就好......”顾怀川在打电话，察觉到什麽，看见俞景川正盯着自己，他很快转回去，点了点头，“好，等会回来。”

顾怀川坐下来，拿起旁边的温度计，支过来：“含着。”

俞景川张嘴。

冰凉的温度计在口腔逐渐升温，俞景川左右望望，目光转回他身上。

顾怀川低着头，作业叠在曲起的大腿，笔声清晰。平时本就薄凉的神情在地方更显得没人气味：“嗯嗯。”

他停笔，取下温度计看着说：“校医说了，只要能退烧就行了。”

病去如抽丝，放弃骑车的想法，跟在顾怀川身后，踩着他的影子，一直踩到公交车站台。车还没来，俞景川站不住，索性坐在旁边，单手撑着脸看灯下树影子。

夜风带来一丝丝凉意，俞景川擡头叫了声对方名字。

“怎麽了？”

“你蹲下。”

顾怀川看了眼街道，问道：“身体不舒服怎麽不说？”

俞景川小脸还白着，眼睛弯垂像是条说不尽故事的清明河，总是惹人忍不住多往里看几眼：“反正没人关心。”

“你不说怎麽知道别人不关心？”

“......”

俞景川不回这句话，低头翻包。

平时不怎麽整理，真要在包里找东西还费力气：“你伸手。”

扣着肩带的手摊开，昏黄路灯把掌纹落得分明，下一秒，一根粉红色的东西滚进掌心，像是被烫了下，神经短暂失去知觉。顾怀川缓了缓，目光迟疑地望着过去。

俞景川很轻地揉了下鼻子，视线转到别处，嘴里嘟囔又霸道着：“我不知道你喜欢什麽，但我已经把我最喜欢的糖给你了，你可不準再生气了。”

街道的蓝花楹沙沙作响，昏黄的路灯把耳尖照得酡红，一抹情绪在悄悄发芽。

K19驶来，顾怀川投了币，擡头时看到司机的眼神有些奇怪，就跟着回头。俞景川手里捏着百元大钞，似乎是纠结了会，认真问道：“叔叔，能找零吗？”

“......？”

顾怀川找出另外的币丢进去，跟一脸懵逼的司机很快说了句“抱歉，他脑子不正常”，拉住人就往车厢后部走。

少爷像是真的第一次坐公交，脑袋趴在窗口东张西望，没吹一会风，就被后面只无情手关上。

“还想去医务室？”

俞景川指着外面：“原来晚上的净居路是紫色的。”

“那是蓝花楹。”

“我当然知道。”俞景川回头看他，“我好歹比你更早在这儿读书，我不仅知道这是蓝花楹，我还知道明海城的城花就是它。”

“那你知道它的花语吗？”

俞景川还在想，旁边就说：“忠诚，坚定。”

公交车上除了他们俩没别人，顾怀川耳朵快被吵坏了，没想到俞景川的话会这麽多。

想起什麽，好奇问道：“你每天都坐公交？”

“嗯。”

“那你岂不是闭着眼都能从家走到学校？你能跟我说说行驶路线吗？”

俞景川以为他不会说。

“从净居路坐K19，会经过大概20米的坡，240米长的通德大桥，最后K19会开始左转弯，从繁华的街道拐进一个烟火缭绕的小区外面，最后停在南央街公交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