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贝克街当夏洛克室友(1090)

作者:白沙塘


这种驾轻就熟地把握人际间的距离,既是一种天赋, 也是阿尔伯特的自我要求, 更可以说这是顶级精英教育中的産物。

所谓的精英, 不仅仅只是头脑聪慧, 更多的时候,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能代表至少一所学校、一个家族,一个社区, 一座城, 一个州, 甚至一个国家的形象与荣耀。

阿尔伯特正是这种经营中的翘楚,人情练达,手段圆融。从陆军退伍后,短短不到半年,只是开了一家商业对外贸易的公司,就从政界到商界,无一不通,游刃有余。无论是谁,都能看到这位年轻人强大的内核和手腕。

可是,他也并不是常常能够一帆风顺的。

阿尔伯特收回镜中的视线,目光再次落在袖扣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着的精致在于细节。阿尔伯特深知这一点,他本身并不喜欢做过于张扬的装饰,偏爱简约且有品味的设计。然而,在适当的场合,他也会愿意别上一朵鲜花,以示礼仪与风度。

不过,最近他没有心情去做这种高调的个人选择。

在红石榴石、黑曜石和灰色尖晶石的袖扣中,阿尔伯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低调的灰色。这种颜色稳重又内敛,既符合他的个人风格,又不失高雅。

阿尔伯特捡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想到了某个人的瞳色。那双眼睛,是如同深沉的灰色宝石,带着无法言说的神秘和吸引力。在手指摩挲袖扣的过程中,似乎通过这个物件,和那个记忆中的人建立了某种微妙的联系。

那像是宝石里面的裂痕,即使微小隐蔽,摸不出来伤痛,却打从心里觉得这不对了。

距离轮船爆炸事故已经将近过去了两个月。

青年兰尼的葬礼也在一个月前举行了。不像他生前那麽低调的性格,他的葬礼盛大而隆重。

阿尔伯特恍惚间想起当年,父母与亲生弟弟同样人山人海的葬礼。

那时候人也很多。

黑压压一片,周围的人的表情带着无所谓的麻木,带着冰冷刻薄的城府与算计。他们的悼词没有血肉,只有精致空洞的文字,就像是某些莎翁书迷的追随者,言语中不求现实,不讲场合,不通逻辑。有时候,他们的话还让自己觉得走错了地方。比如说,亲弟弟学校所在的老师会说自己那位弟弟是个亲切可爱,会和所有人打成一片的快乐又天真的阳光男孩。

然而,阿尔伯特只记得大家对自家弟弟霸淩他人时才会展露快意的笑。他的残忍不是天真无知,而是因势利导,恶意蓄谋的。

哪怕阿尔伯特意识到人的虚僞,可是这场葬礼让他理解到人性中最令人心寒的利益来往。

可是这次的葬礼却不一样。

发表悼词的人一个接一个,就像是绵延不绝的海潮,带着不同的记忆色彩,勾勒出一个比想象中更複杂,却又更真实的兰尼。

深沉与温暖的共鸣与追忆,就像是不停息的风吹拂着每个在场者的身心。

有人提到兰尼在校园里面的优秀过往,令人惊叹;也有人提到他侦探工作过程中的温柔与心细;有人会说他生活中的一些哭笑不得,完美中的不完美;还有人说他的勇敢与无畏,给人的安定深刻得无法忘怀。

这些故事,这些回忆,都构成了阿尔伯特很多印象之外的兰尼。

在他心目中的兰尼,更多的时候尖锐且油盐不进,有时候甚至会不留情面。

他固执又执拗,有时候阿尔伯特会觉得他有点像路易斯那样黑白分明,不容易改变自己的印象,也不会轻易屈就。然而,兰尼却和路易斯从敌对到好友,似乎只是兰尼一句话就可以解决这中间的鸿沟。

在阿尔伯特看来,兰尼很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但是这取决于他愿不愿意这麽做。兰尼需要的时候,可以展现出极高的情商,迅速化解矛盾并赢得他人的信任。当他不愿意的时候,又或者无心去经营的时候,他就会变得难以接近,甚至让人觉得他不可理喻。

至今阿尔伯特还在为兰尼那句话而吓了一跳。

阿尔伯特问过他,要和莫里亚蒂家交好的话,他没有想过,他其实最应该对自己更亲近一点吗?

兰尼当时盯着他的眼睛,带着质问的口吻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

他这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可是他传递过来的反抗和困惑让阿尔伯特自己瞬间退却了。

阿尔伯特有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并不只是在开个玩笑,而是有一种内心深处的决心和强势。他总觉得兰尼游离在自己的掌控之外,这种感觉让他难以忍受。他甚至急于兰尼此刻能不得不仰视自己,让他重新在这段关系中占据主动地位。他敏锐地感觉到这里面的不甘、执念和自己的失败,这让他对兰尼这句不求回答的话更有一种悚然的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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