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半树的你(230)
作者:于悬
循着有人夜跑的湖边绿道,钟望星在公园深处找到了失蹤的土狗。
正讨嫌地围着一条有主人的博美殷勤地嗅来嗅去,举止轻浮。
翻译成人类行为,它在撩妹。
“老黄!”
钟望星看了,气不打一处来,快步流星地走过去制止它,并跟那只被骚扰的博美的主人表达了歉意。
趁给老黄重新套上牵引绳的时间,钟望星将它口头教育了一顿。
他给许愿打了电话,告诉他狗找着了。
就差下湖捞狗的许愿听了这消息也宽下心来,疲惫又带点阴沉沉的口吻说:“哥,你开免提,我有话跟老黄说。”
钟望星腹黑地笑了笑,弯腰挈紧牵引绳,让老黄进退无据,点开免提道:“你说。”
几秒钟暴风雨前的宁静后,许愿咆哮道:“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老黄吓得当即就叫出了声,一个劲想往钟望星怀里拱。
钟望星不仅没再娇纵它,还强迫它直面许愿的怒火:“许蔚然跟你什麽关系你这麽效仿他?我也就是还打不到你,等见了面的,我非让你知道知道,什麽叫棍棒底下出孝子。”
许愿的气场彻底把老黄震慑得趴伏在地,耳朵低低耷拉着,表情别提有多怂了。
钟望星摸了摸它,问许愿:“那我们就在分开的地方见?”
“可以。我还要再去买根糯米糕,为了找这逆子,之前那根我都没吃几口。”
“别气,我给你买。”
和许愿约定完彙合地点,钟望星简单安慰了两句老黄,就牵着它返回了。
途径建在沙地里的儿童游乐区。
途径刻着公园名字的景观巨石。
途径跨湖的……桥?
钟望星定住了脚步。
奇怪,他来时有走过桥吗?
是从上面走过来的?还是只是路过?
他恍然环视起不该陌生的四周。
目光所及的人们皆心有方向,他……忘记了回去的路。
这就是他如今的记性,像一张想盛起水的布,湿透的重量证明他曾经盛起过。
可究竟,盛起过什麽呢?
老黄在他脚边徘徊了几个来回,自己走上了桥。
向前的小小力道拽回了钟望星的神志,他将老黄拉了回来:“乖,先别乱走。”
他联系了许愿,人已经在目的地等着他了:“喂,哥,我到了,你还要多久?”
“快了。”钟望星信口胡诌:“你现在在哪条路上?”
他跟着导航过去。
许愿举目四望了一圈,照着路牌上的字念:“文和北路啊,怎麽了?”
“没怎麽,待会见。”
“话没说清楚不準挂。”
他说不準挂,电话果然就还通着,却少了对方的回音。许愿又问了一遍:“你问我位置是要干嘛?”
此时的桥底流水像一场经久不灭的噩梦,钟望星遵循着潜意识远离了。
他站在格不相入的市声边,遏抑着无助:“许愿,我想不起回去的路了。”
是本能作了怪,许愿转头就迈入了园区,语气仍然保持着轻快:“迷路了呀,开位置共享,我去接你。”
钟望星与他连上共享:“不用接,我离你应该不是很远。”
“那也站着别动。”
手机上,许愿能看到自己在朝有钟望星的地方奔赴而去:“迷路就迷路了,散步本来就没有固定的终点,风景才是最重要的。今天我们不逛其他的了,就逛这个公园。”
他渐渐加快步伐,“等我啊,我来陪你迷路。”
钟望星说:“可你来了,就不算迷路了。”
过了一会,不知是不是他心静下来了,他听到风中有渺茫的歌声,混着单一的乐器声,不见其人。
“许愿,我这里好像有人在唱歌,等你来了,要一起去听吗?”
“好啊。”
相会后,他们顺着声音找到了演唱的人。
青葱草坡下的空地,有个一头白发的女生背对泛着光的湖水,坐在连接着设备的电子琴前,为自己的歌声并不孤独的伴着奏。
草坡上有很多席地而坐的人,许愿和钟望星也加入其中,老黄温驯地坐在他俩中间,共同聆听女孩翻唱着一首独属于自己的Chandelier。
虽然缓慢,仍不缺划破黑夜的力量。
他们将错就错选择的路,在此刻成为了缺席或许就会有憾的风景。
所以,那又怎麽能算将错就错呢。
听女生的忠实听衆讲,女生是位白化病患者,平时唱蔡健雅的歌比较多。
许愿不太了解,只是直觉钟望星很喜欢女孩唱的这首英文歌。
他和钟望星约定,以后有空,就要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