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半树的你(201)

作者:于悬


钟望星说:“去买点药预防预防,真感冒了不好受。”

“家里有,回去我就吃。”许愿把披在钟望星身上的衣服拢紧点:“你还说我,我听你讲话也有鼻音啊。”

钟望星闷声道:“我没感冒,是曲医生给我加的曲唑酮,吃了就鼻塞,没办法的。”

就快发亮的曲医生被一个紧急电话叫走,钟望星也还没有同房病友,门一关,许愿就无所顾忌地握他的手问:“那你难受吗?”

顿了一拍,许愿又说:“不準说还好。”

台词被删的钟望星只好吐真言:“鼻塞真还好,就是背疼,手指麻,耳边总是能幻听到别人的呼吸声,过一阵也就没了。”

钟望星说的这些,许愿完全束手无策,“那……那你要不要睡一会吧,再有什麽事我叫你。”

才醒没多久的钟望星说:“可以啊。”

许愿降下床,帮钟望星躺下,寸步不离。

全靠药物催眠的午睡后,护士上门来拔管。

当护士剪断固定在钟望星颈部皮肉上的缝合线,从静脉里慢慢抽出一根十几厘米的细长导管时,那被子下许愿为了给钟望星加油鼓劲才与他扣在一起的手猝然用力,五指掐住钟望星的手背,手心直冒汗。

仿佛导管不是从钟望星的血管里拔出来的,是出自他的血管。

很沉浸式。

看着许愿又怕又要目不转睛地盯住护士姐姐戴着医用橡胶手套的手,还蹙着个眉,钟望星偏着头笑他,用拇指挠挠他的手,算是一种安慰。

可到了许愿那,这个暖暖的小动作却被他曲解了,慌了神:“怎麽了?是不是疼啊?护士姐姐,要不还是打麻醉吧。”

“不用!”钟望星制止许愿小题大做:“就一点疼,不至于。”

护士姐姐没有停顿,叫钟望星忍一忍,拔出导管后立即用纱布压迫住针孔,说:“行了,按十分钟,时间到了就按铃。人别动啊,躺够半小时再起来。”

钟望星按着脖子上的纱布,被平躺着封印在床上:“好的,谢谢。”

护士提醒了他一句按压别太用力就推着治疗车离开了。

钟望星这时才好意思说:“许小愿,我手上全是你的汗。”

“啊?”许愿恍了恍神,手撤出棉被:“对不起啊,我太紧张了。”

“吓到你了?”

“有点。”毕竟是无麻从身体里扯出一根那麽长的异物,总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许愿用湿巾擦干净自己的手,再从被里摸出钟望星的手,擦着说:“没事,咱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比这更吓人的我经历得还少吗?开玩笑。”

点的就是钟望星。

一直没提这茬不代表许愿放下了。他不怨钟望星没能遵守永不言弃好好活着的诺言,也不怪他让自己这些天夜不能寐,没睡过一个好觉。

他只是记忆滂沱,忘不了而已。

故而点到即止。

扔掉用废的湿纸巾,坐到床上,弓身下去,目光烫在钟望星因拔管而皮肤泛起一大片红的脖颈上,问他:“累吗?用不用我帮你按一会?”

许愿这一会阴阳一会关心的转变让钟望星吃不消,人躲不了,就躲视线,磕巴道:“不、不累,我自己来就行。”

“哦。”

钟望星也不晓得许愿是怎麽看的,还撩起了他脸侧的头发,指腹在他额边游移,又停下,声息小得些许暗昧:“哥,你发际线这里长了颗痘,也是药的副作用吗?”

“……应该不是吧。”许愿贴得更近了,钟望星没处躲,只得上手抵住他的脸,往床边挪道:“许小愿,这是医院,你冷静点。”

视野被钟望星的巴掌挡住了一半,许愿无辜道:“我知道啊,我就是想帮你把痘痘挤掉,这也要冷静啊?”

尴尬半晌,钟望星放下手:“谢谢。”

“太客气了。”许愿对準目标,低头就在他唇上嘬了一嘴,笑得餍足。

许愿的嘴,骗人的鬼。

钟望星:“……”

他自省地闭了闭眼,就要起身,许愿压着他:“护士说了,你要躺够半小时。”

钟望星笑道:“然后被你耍半个小时?”

“我耍你了吗?”

许愿扣起钟望星方才为了便于拔管才解开的病服扣子:“一报还一报,你玩这麽大一出,我亲你一口,我们俩到底谁亏了?”

“许愿……”

“哥,其实很多时候,我们接吻,你嘴里全都是药的苦味。”

许愿亲了亲钟望星的鼻梁,眼里有笑地与他对视:“但不打紧,我出了名的重口味,再苦涩,也是甜的。”

而后,他的手臂撑在钟望星耳边,又一次落下吻,滑进牙关,唇齿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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