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半树的你(134)
作者:于悬
声量近乎为零。
许愿借助他微弱的唇语辨别出那是自己的名字,没出息地鼻头很酸:“对,是我。”
无缘无故地,钟望星哭了。
泛着水雾的目光锁着许愿朦胧的身影默默掉眼泪,滑落脸颊和鼻梁,打湿枕套。
许愿鼻腔间的那点酸涩顿然被吓走,方寸大乱捧起湿漉漉的脸:“哥你怎麽了?哪不舒服?”
钟望星不知道,他不知道怎麽说,他头疼得要炸了,空蕩的胃翻腾得想吐,心里好烦躁。
可又都不是……都不是他哭的理由。
他不想哭,他不想这样,麻药和电休克的遗留作用让他变得无理取闹,身体不听他的,缝上他向许愿解释的嘴。
越急,不清不楚的泪水就越泧漷,夺眶淌进许愿的掌心。
许愿收到钟望星眼中无能为力的焦急,抹走他不间断的泪,去抱他,去体谅他没凭没据的情绪失陷:“好了,好了好了……”
“你已经很厉害了,到这就可以了,想哭就哭吧。”
钟望星在许愿怀里隐忍啜泣了许久都睡不下。
许愿也拿不準曲医生说的“太过激烈”是什麽标準,情急之下就叫来医生,用了百服宁。
岑小洋回来时,钟望星刚被许愿哄睡下。
“睡着了?”岑小洋问。
许愿看守着钟望星微锁着眉的睡颜:“嗯。”
岑小洋吃着许愿买来的切好块的西瓜,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他没事,这些个治疗就是这样,有些人做完屁事没有,有些人做完反应千奇百怪,他这还算好的。”
“嗯。”
岑小洋看许愿呆那都要坐化了,招手道:“别嗯了,你来吃点东西,我一个人在这吃不好意思。”
没吃早餐就赶到医院,许愿是真的胃空了,过去在零食袋里挑了个面包撕开来啃,关心道:“你的测查怎麽样?”
每间隔一周,这里的患者就要做一套心理以及身体上的常规检查,以跟蹤治疗效果和及时变更治疗方案。
岑小洋就是才从电脑上那一堆自评表、测评表的问答里逃出来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长达四个月的艰苦奋斗,岑小洋的病情已拨云见日。
他得意道:“算是还行吧,再过几天,小爷我就要重见天日了,不要太想我啊。”
许愿真心为岑小洋感到高兴,盘了几把他手感极好的小短寸,看準巴掌要来的时机,撒手捧杀道:“可以啊,不愧是我岑哥,如此优秀。”
他一直觉得,岑小洋的性格不想在这里住了这麽多个日夜的人,窗外天高海阔的世界才是他该去翺翔的地方。
岑小洋心情佳,让许愿的恶手溜走了也难得没跳脚:“你跟那新来的小护士是一个妈生的吧,天天搓我脑袋,再搓收费啊。”
“没礼貌,人家比你大,要叫姐姐。”
“呵,小护士。”
许愿还想再捉弄捉弄少年的顽劣品性,岑小洋摆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了来电铃。
许愿不小心瞟到备注,是岑小洋的父亲。
岑小洋耀武扬威的脸色一下掉了下来,抓起手机出了病房。
许愿没见过岑小洋的爸妈来看过他,一日三餐加探病都是岑小洋的姑姑亲力亲为。
少年很喜欢在姑姑面前装乖巧,把自己最温顺的一面都给了这位长辈。
亲生父母,岑小洋从不主动提起,
钟望星睡过了午饭点才醒来,整体的记忆没有丢失,只是人显得呆滞,思维像打了迟缓剂,接收外界信息的反射弧被拉长了。
近期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也记不得了,还容易搞混淆。
睁眼时看见许愿会不可思议地问他怎麽在这,把许愿忙进忙出照顾自己两天的事忘到解放前,得要许愿帮他回忆理清才行。
趁着禁食,医生抽了钟望星的血,下午也要做老几样的检查,重新衡量这一周的疗效和MECT的反响。
和曲医生结束了谈话,许愿依旧是钟望星出办公室见到的第一个人,会在第一时间起身问他:“谈完了?曲医生说什麽了?”
钟望星贴着墙,和他像散步一般走在廊道里:“换了两种药量,电休克要改成隔一天做一次,别的治疗没变,还聊了聊心情什麽的。总体来说是有好转的迹象的,明天就不用再挂水了。”
听到这个消息,许愿的开心比钟望星上脸多了:“那就是捷报了,哥真棒,给,奖励。”
钟望星第二次收到一块金币巧克力,恍惚道:“这个你昨天是不是也给过我?”
许愿不厌其烦地与他旧事重提:“对啊,但昨天你有点叛逆,所以那块没有你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