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半树的你(126)
作者:于悬
裤头上的抽绳不能要,扯了。
……
十五分钟后,在钟望星柜子里翻出来的手提大包容量还余一半。
住院本就不需準备得太繁杂,从简就好。
但平板可以来一块,閑时追剧用。
慕川说医院是允许带电子産品的,只是有规定的使用时间。
许愿是运气不好,打催命电话时钟望星的手机恰好在护士站关机集体封存着。
四处不见平板,他不知不觉蹲到了床头柜前,在抽屉里寻到了目标。
几天不用,平板连开机的电量也不剩,许愿接上接口给平板充电,计划等东西找齐了,再拔线走人。
扭身刚要起来,视线就猝然定格。
背着绿龟壳的毛绒挂件跃入眼帘。
龟蜜?不是被哥弄丢了吗?怎麽在这?
许愿撑上床,跪起左膝过去把挂件取下,转头坐自己左小腿上,细看起是不是他那只。
蜜蜂脑袋和身子的连接处因时常拉出龟壳而造成的断线痕迹还在,这就是许愿送给钟望星的盲盒挂件。
不仅没丢,还被钟望星挂在床边。
许愿低眸望着手中的龟蜜,捏在指间的软绵像极了钟望星的别扭,看上去是坚硬的甲壳,实则触到的,是柔软不敢外洩的僞装。
心口不一啊。
许愿苦涩笑笑,原模原样地挂回挂件,心里又有点欣辛。
哥啊,我们之间,到底是谁骗谁呢。
把其他必备的生活用品装完,许愿断了钟望星家里所有的插座电源,绕到老地方来取平板。
反正也知道密码,许愿想着先给钟望星下几个打发时间的游戏和视频软件,毕竟他的平板古板无趣得像块转。
等下载等了没多久,许愿就发现自己应该早点干这事,现在这麽眼巴巴守着那几个还在转圈的图标,有点无聊了。
他手指百无聊赖地划拉着平板屏幕,没几下就划出了一堆后台。
应该是钟望星上回用时系统自动保留的,还是别多看了。
许愿想退出后台,瞥到的百度页面让他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点了进去。
只是保留没有运行,浏览界面在许愿点进去的一刻就不见了,变成了起始界面。
那也足够了,搜索记录还在——
脑机接口手术治疗抑郁症。
脑机接口最新突破治疗精神疾病。
脑机接口手术过程。
……
记录有七八条,每条中都有一个重複出现的关键词,脑机接口手术。
这都是什麽意思?
许愿看不懂,带着一堆疑问重搜了一遍这些记录,越是往下搜索,他的手脚越是寒凉。
开颅、创伤性手术、侵入式脑机接口、用于攻克难治性抑郁症……
什麽鬼?钟望星的病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这还在研究实验阶段,没有应用到临床实践上呢,他想做这个?
许愿坐在靠床地板上,平板不记得是几时滑落在他盘着的腿上。
待机已过的屏幕熄灭,有心绪终于崩倒的眼泪啪嗒砸下。
这短短一天,许愿仿佛历经了钟望星近十年的至暗和病苦。
他以为自己够顽强,够能忍,扛过来了,却没想到,这段极致压缩的十年在时间的浸泡中后劲是这麽的足。
它不会给你预告,只会在蓄起巨力后等一颗不起眼的火星子,飘然落下,就能以燎原之势燃尽许愿堪堪维持住的坚韧假象。
他抱着头,窝在只他一人的房间里放肆宣洩,哭声呜咽,肩膀在抽泣中抖动不止。
钟望星,我不想以这样绝望的真相去面对你一年后的死亡。
可我好像已经,找不到理由为你开脱了。
是你啊钟望星!
是你……杀死了我的钟望星。
没等许愿调试好自己的精神状态,屋外便有人在敲门。
临时且粗暴地抹了抹脸,咳两声清干净嗓子,许愿前去开门。
来的人他认识,是姜姨。
提着一袋新鲜生藕尖,面带茫然地仰视着自己
“哎你……你不是上次那个……”姜姨一时有些记忆阻塞,想了想才说:“小钟的同事是吧?”
许愿:“对,是我。姜姨好。”
声音还是有些发哑。
“啊。”姜姨往许愿身后的空房探了两眼:“就你一个人啊?小钟不在家?”
许愿侧开身,示意着邀请姜姨进屋:“他……有点事,最近都不会回来了。”
“又去旅游了吧。”
姜姨满脸堆笑:“小钟啊,隔个一年半载就会要出去玩一玩,平时一天都舍不得休息的人放起假来,那是两个月都看不到人。也好,换换心情。”
这就是钟望星给外人编结的托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