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半树的你(121)
作者:于悬
这回,石头轻飘飘不说,怎麽还自己长脚了?
他直视着钟望星,沉默少时,反问:“你想吗?”
在钟望星常年不得拔除的病根里,有一部分症结来自于他深深的愧疚和自罚,如果还带着这样的枷锁,钟望星的积极性仍是有杂质的。
“想。”钟望星回得肯定:“从来没有这麽想过。”
“能和我说说,是为什麽吗?”
“我……被一个人喜欢上了。”
一提起许愿,钟望星的眼神就不自觉地覆上一层柔色:“他太好了,方方面面都是……我不是要治好病再去招惹他,我就是想,他这麽好,喜欢的人怎麽能太差,那他会失望的,我不想让他失望。”
虽说想法还是有点歪了,却未尝不是一种驱动力。
曲医生说:“这样的话,你就得有所改变。”
“患者在面对世界上任何一种疾病时,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有一个好的心态,相信自己,相信医生。”
“过去里,你很配合,但对自己没有信心,把自己关在这,遵从所有医嘱和治疗方案,对我们抱的期望仅是能修好你,让你回去继续为他人而活,因此,你对医方的信心也不纯粹。”
钟望星不否认,认真听取。
“心理疾病在医学上早就是被广泛认可的疾病,哪怕这类疾病的病因糅杂了每个个体不同的遗传背景、原生家庭、社会环境、性格差异和精神阈值。”
“而人类情感的不可控、变化难测的人心複杂性让我们可能还找不出适用并疗愈每个人的治疗公式,各项无创检测的结果数据都仅供我们参考,也都请你要相信现代医学,在逐步去补充完善我们的医疗水平,尽全力保护所有患者的身心健康。”
“单侧电休克疗法也好,还是你前段时间咨询过我的脑机接口手术也好,这都是一项替病人分担痛苦的医疗技术,是你战胜病魔的其中一环,真正贯穿支撑起它们的,是你给予医方百分百的信任。”
钟望星默坐着,桌下的手指无意抚摸把玩着另一只手上用来固定留置针的透明光滑的输液贴,沉思的样子让曲医生不确定他到底听进去多少。
他说:“我知道了,谢谢您曲医生,之后的治疗我会努力的。”
“那就好。”这算是钟望星能迈出的很大一步了。
中午份的用药时间已到,曲医生说:“你先去护士站吃药,回来我们再沟通一下电休克的过程和麻醉那些。”
“好。”
电梯卡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所……”
……
住院楼下,许愿数不清自己给钟望星打了多少电话。
弓背坐在等候长椅上,越是无人接听的打,那在电梯夹缝中一闪而过的身影就越具化成钟望星的样子。
强迫自己不去细想,手上又不依不饶地拨电话,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快要把他逼疯了。
哥你接电话呀!
办理入院出院的接待台窗口人声不断,许家和的声音熟悉得尤为突出。
“许愿?”
椅上备受折磨的人直起脖子,瞧见自家爸妈在百忙中抽身赶来,提着礼走近道:“叫你陪你弟,你躲这来偷懒?”
“许公公,苏佛爷。”许愿低落地叫人。
苏怜微微点头:“嗯。”
许家和的反应可没那麽平淡,弯起两指敲响许愿的头,训道:“你弟是摔断下巴,不是摔没了,要吃席啊你这麽有气无力。”
“没。”
许愿连搓一搓额上痛处的心情都没有了,起身说:“我下来给许蔚然买粥的,你们上去吧,他人还挺精神的。”
“别买了。”
许家和提起手上装得有粥有菜的打包袋说:“怕你和你婶没吃,我们都带了,一块走吧。”
和苏怜一同向电梯走去,他又碎碎念道:“从饭店出来还差点叫几个穿跆拳道服的小孩撞到,乱跑乱跳,人不看车也不看,到时候和你弟一样就长记性了……”
许家和更年期的唠叨发作起来就轻易不会停下,可许愿的心已飞出去很远了。
跆拳道……
条件反射,许愿立马联想到他认识的人中为数不多会跆拳道的一位。
慕川!
他一定晓得钟望星的事,找他不就行了!
许愿忽而顿住跟随的脚,叫住父母:“爸,妈,我突然想起还有画稿没交,就不上去了,明天再来看许蔚然。”
不待同意,拔腿疾奔出住院楼。
路边挥到一辆的士上去,许愿问手机里的慕川:“喂,你在哪?我有事找你。”
得到慕川带着疑虑报出的地名,许愿向司机转达:“师傅,去水花游泳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