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德者(30)
作者:五月祭雪
余笙送走阿月回七楼,匡静河倚着落地窗,手边的空瓶子如高楼鳞次栉比,客厅里的烟味浓得让余笙捏住鼻子,剧本的边缘卷成波浪,不知是捏的还是干涸的泪。余笙凑近了匡静河还闭着眼,头靠在玻璃上,匡静河动了动嘴,说你回来啦?余笙搀着他胳膊拽他,匡静河说余笙,让我再坐会儿。余笙抱走空瓶子,知道匡静河在烟酒上冥顽不灵,说你说的惊喜还算数?匡静河仍在假寐,说当然,等十二点,我们再出发。余笙一愣,问出门?你都不省人事了谁开车?匡静河说我上午喝的,早醒酒了。余笙声音骤然一提,含着几分怒意说,你大清早的喝什麽喝?
匡静河不吭声了。
每次匡静河无节制地喝(空瓶鳞次栉比),余笙都不在。他们一起喝总十分怡情,像舒缓的钢琴曲,几小时一瓶。匡静河独酌,就是物质滥用,一首催命的奏鸣曲,当当当当,余笙为之心惊胆战。
余笙接了杯水,举到匡静河脸跟前,说喝了,咱们现在就走,我开车。匡静河眨了眨眼,视线慢吞吞地从水杯上移到余笙脸上。余笙咬咬牙,手腕一扭。
匡静河没躲过。像刚浮出水面的溺水之人,嘴巴大开,浅浅地、急迫地抽着气。
余笙!
匡静河嗓子深处一吼。
去洗澡,换衣服。
余笙擡脚走开。
他听着卧室盥洗室里的簌簌声,回卧室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给匡静河拿出他穿惯的黑羽绒服和休閑裤。匡静河打理好,余笙在玄关倚着门槛,默默地看匡静河打起精神。匡静河能把时间染成他的颜色,像定义了某段历史的历史人物,让整个时代为他焕然一新,匡静河朝余笙走来的几秒里,余笙让匡静河代替时间,匡静河做哪样的装扮都耐看,包间里的匡先生、楼道里包裹严实的匡静河、床上光溜溜的匡静河、络腮胡大哥...余笙都垂涎。恋人缓步而至,虽短,但像永恒倏然灵验。
匡静河握住余笙的手,带有歉意,却用了力,也有不忿和委屈。他说,走。
惊喜是匡静河朋友的一家画廊。他们漏夜前来,画廊只对他们开放。余笙问起监控,匡静河说监控必须开,表现得“正常”点就能蒙混过关,余笙又问你朋友能猜到吧,这点儿来能是和普通朋友?匡静河轻哼,说猜到就猜到吧。匡静河只戴了墨镜,路上余笙把方向盘握得湿的打滑(他没说自己第一次在国内上路),还频频瞥一瞥匡静河,车的挡风玻璃可是挡不住某影帝和某不知名男子深夜出爱巢的照片。
画廊隐于一座小院里,黑黝黝的植被给小院披上了隐形斗篷,与夜相融。车位像为老板和贵客预留,旁边还停着辆尾号财气洋溢(含三个8)的SUV,余笙没留意牌子。匡静河的朋友亲自来开门,这里竟真只有他们。
画廊小而温馨,肯定比不过大型的艺术博物馆,但也叫人直呼其妙,西方画作覆盖整面整面的墙,错落有致,不显拥挤,来自东方的作品有长有宽,工工整整地依次排列,余笙更通欧洲艺术,在塞尚面前驻足许久,才想起匡静河在干巴巴等着。余笙一回头,目光撞进匡静河的眼睛,匡静河在看他,嘴角的一撇笑比画家落在画布上的笔还要缱绻,专一的、缤纷的爱意。
Chapter 18
周末。
匡静河要回他家,阿月要见客人。为这两件事,余笙如临大考,轻微焦虑,期待难耐。在公寓里他如坐针毡,在七楼睹物思人,没情致出去,没心境画画,去上厕所能走三次神。余笙时不时想,现在匡静河在和妻子说着什麽样的话,有几回,余笙会神经质似的质疑自己所做的一切,像拉斯柯尔尼科夫初次杀人后疯癫地思想过山车。他勾引了匡静河吗?匡静河的妻子知情,余笙能想象她对匡静河说你可以去找男人时的腔调,就像“你中午在外面随便吃点晚上準时回来做饭”。
他们相结合,是匡静河圈住的他,也像双子星,对对错错都使他们更亲密,匡静河需要他比他需要匡静河要多得多。余笙包揽了二人生活中的各种决定,匡静河活得久,强大的男人想要自己的避风港能容纳他们的强大,匡静河和妻子的“家”算他法律上的家,而余笙能容纳匡静河。匡静河会彙报他的行程(他的假期下周结束),余笙对娱乐圈的兴趣仅围绕着匡静河,只问些和心上人有关的(你什麽时候去剧组、能回七楼吗、要我帮你对戏吗),余笙的工作则分为白天(教画画)与黑夜(Panem),匡静河更喜欢讨论艺术,叫在国外度假的助理买了几本画集,摞在客厅里,像夫妻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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