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牙扶墙想要起身，却还是被重心压跨。

瞿山劫（3）

柳涣雪：“……”

这辈子没这麽难受过。

柳涣雪缓了一会儿起身，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随时昏倒在大街上。他有些后悔自己私自跑出来。

但是后悔有什麽用？柳涣雪咽了口从心底涌出来的血沫，扶着墙哆嗦地走出巷子。刚拐出巷子，就见旁边有一口水井。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和粘着血迹的嘴角，向水井走去。

他双腿发软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摔进水井里，隔着老远往水井里面看去。乌漆麻黑一片，什麽也看不清。柳涣雪太阳穴突突，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在水井周围绕了一圈，却没发现水桶。

正常来说，水井旁边应该有水桶的吧？

满面愁容之际，他看见水井上又一条麻绳。为了自己不被渴死他捂着发昏的脑袋走进水井，眼前一片眩晕，世界被颠倒了般。

柳涣雪颤抖地抓住麻绳，用尽所有的力气往山一拉。麻绳下面是一桶装得满满当当的水，很沉很重，柳涣雪根本拉不动，还险些因为惯性而摔下去。柳涣雪焦急得额角渗出汗珠，他用袖子擦了一把。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柳涣雪还是放了手。

放手之际，听到水桶老大一声巨响，随后沉到井底。柳涣雪感觉自己腰酸背痛，他着急起身，却往前走了几步，双手撑在井上。

手心被石头搁得生疼，柳涣雪不敢放手，怕自己放手一个不注意就头朝下摔到井里一命呜呼。他呼吸急促，脸因为刚才的一系列动作而涨得通红。

也不知道在水井旁边站了多久，总之头不再这麽疼了。他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

却与一个人四目相对。

没错，四！目！相！对！

“啊！”柳涣雪一声惊呼，背上起了细密密一层冷汗。什麽东西！！为什麽会有人在井里漂浮！！

那个人眼球很大布满血丝，看样子是一位女人，头发散乱披在脸上，嘴巴大张流出鲜血。柳涣雪差点魂不守舍要翻白眼昏过去，还好他稳住了倒在井旁边。

他走不动了。

为什麽这副身子这麽脆弱？

看到一点有血的东西就害怕？

走没两部就喘不上气！

柳涣雪长叹一口气，花白的嘴唇嗡动，他试着站起来，刚走没几步就又软了下去。所以这副身子的主人是个病秧子。

他大概猜到了一点，加上回想起来老妇人说的话。老妇人不是他亲妈，应该是他亲妈将自己托付给了老妇人。而且老妇人说样了自己十几年，那麽自己现在是多大呢？

这副身子的主人很瘦弱皮肤惨白，常年卧病在床总要比同龄人矮小很多，根本猜不出原主的实际年龄。恐怕只能快点养好身体找个机会去询问老妇人了。

柳涣雪靠在井边，肩膀被石头搁得发疼。柳涣雪试着动一动，让自己整个背贴到井上，这样子会好受些。他微微喘着气，手指冰凉，也不知道脸上的红消下去了些没有，他微微蹙眉，眼珠子仿佛要掉出来似地，他干脆把眼皮子一和，但是脑子里面浮想联翩，一闭眼就是井里面淹死女人可怖的模样。

喉咙越发苦涩想要干呕，柳涣雪揉了揉眉心，打算等难受恶心感消减一些之后再回去。

唉……大夫没请到……倒是给老妇人添麻烦了……

柳涣雪心里苦涩，胆肝分泌胆汁，酸味再次涌上味蕾。糟糕……好像又呼吸不上来了……

他微微张着嘴，仰起脖子脑袋靠在石壁上，喘着气。耳边突然闯进一阵怒骂：

“呦呦呦！你到底想干什麽！敢跟老子作对？不要命了？！老子告诉你这条街我最大，这条街我做主！你要是敢不听我的，老子现在就能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柳涣雪疑惑地擡头，看到一旁的屋子窗户大开，里面有一位穿着黑衣服的壮汉提着剑指着一位老人。老人头上没有头发，佝偻着背，一只眼睛好像还失明了，布满黄色的污浊。

柳涣雪紧张起来，想着：“他要干什麽？该不会是要杀老人吧？“

他这麽想着，呼吸越来越急促，脸上发烫。随后，喉头一股血再也卡不住，“哇”地一声吐出来。

吐出来时候喉咙干涩更甚，他流着泪扑在地上咳嗽，咳得惊天动地。咳嗽咳倒喉咙漫上一股血腥，他才停止。

柳涣雪尽量不去看血，擡着头时，与对面窗户的黑衣男人对视。男人朝他咧嘴一笑，唇齿间满是血。

柳涣雪觉得天旋地转，自己已经不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了。他用尽所有力气爬起身，想在赶紧离开。但是他从哪里来的？他眨了眨眼睛，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