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生还(6)
作者:边上西
傅丞脚步顿了顿,我也跟着站住,擡头便看见他眼底的落寞,心好像被人揪住了,我赶忙向他道歉,“抱歉。”
“没事,我之前也是一个无神论者。”傅丞擡脚走了。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要上还是要下,傅丞察觉到我没有跟上去,回头看向我,先前的落寞早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笑,“不来试试吗?说不定你就是那个有缘人。”
我一下怔住了。
雪山失蹤最后的结果他比谁都清楚,这一千多个日夜他都是在清醒中度过的,根本用不着我这个外来人去提醒他,想通后,身上的负罪感再次加重。
我真该死啊。
我最终还是没有进去,毕竟我不信神,侥幸进去了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虔诚供奉,所以还是不进去扰了人清静的好。
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独自看着山底下的村庄,我从来没有觉得我的内心像此刻一样平静,置身高原,随处可见的野草,我这才发现这片土地除了雪山还有一样东西可遇不可求。
那就是顽强。
傅丞能扛到现在全靠西北的顽强。
*
没过多久,傅丞便出来了,身上染着一股香火气,很好闻。
“这麽快就出来了?”我站起来拍了拍衣摆上的灰,有点尴尬,我没遇见老杨之前洁癖挺严重的,但后来就被几次探险治的服服帖帖,坐的石头髒点算不了什麽,在沙漠里可不能像现在这样席地而坐。
要是运气差点,就和响尾蛇过一辈子了。
平时我根本不在意这些,但眼下有一个傅丞在身边就不一样了。
傅丞却没在意我这点小心思,勾了勾唇,“回去还是去看仪式。”
我撇了撇嘴,“那底下都办差不多了,而且我在这上面都看到了。”
无意识的撒娇。等我反应过来时傅丞的嘴角已经挂起了笑,我眨眨眼不知道有什麽好笑的。
“好。”
我们俩是一起下山的,昨天晚上没注意,现在离得近了我才发现他的耳垂上有一颗红痣。
之前在网上看见过一个帖子,红痣是上辈子爱人留在他身上的记号为的就是今生再续前缘。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手离对方的耳垂只有咫尺之遥。
傅丞也在这时转头看向我,指尖一下划过耳廓,我们两个都愣了一下,回神后我麻溜收回悬空的手,尴尬笑了笑。
傅丞好像知道我好奇的是哪里,自己也擡手摸了摸那棵红痣,“这颗痣我自己都是十七岁的时候发现的。”
他看着我,眼底情绪晦暗不明,然后我听见他说:“我身上也有一个。”
他擡起手指着自己胸前的位置,“就在这。”
人不知道要经历多少个生死,过了鬼门关便上了黄泉路,沿途都是花叶永不见的彼岸花。
花叶生生永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
老人说如果你胸前有一颗红色的痣那就是上辈子过的太苦了死后有一个无法忘掉的人,孟婆就会拔下发簪在你胸前留下一个记号,这样的人,必须跳进忘川河受尽折磨。
看着自己的爱人一次次喝过孟婆汤一次次走过孟婆桥。
彼岸彼岸,爱于彼岸。着实令人唏嘘。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麽在他问要不要看的时候鬼使神差的答应了,直到眼下局促的坐在床边,我才觉得羞赧。
哪有刚认识了两天就对对方坦诚相见的!
浴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卧室里的空调安安分分进行着本职工作,头顶灯光是暖色的,傅丞的家只有不大只有一间卧室,但一个人住确实也够了。
房间很干净没有吃完了的饭盒也没有随地摆放的啤酒瓶,总的来说很整洁。
床头柜上有一张照片,上面是一群人的合照,中间的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小男孩站在前面而小男孩的旁边是一个穿着藏袍的女人眉眼温柔,我只看了一眼便可以确定这合照上的人是傅丞失蹤父亲的探险队。
至于那个女人....应该也是队里的一员。
我的视线定在照片上小小的傅丞身上,那个时候的他看起来还很小,看起来也才五六岁的样子。
我刚準备细看傅父的脸的时候,浴室的门忽然被拉开了,我扭头便看见没穿上衣的傅丞。
我特麽......
我只看了一眼就匆匆忙忙闭上眼睛,嗓音莫名有些抖,“你......把衣服穿上。”
“......我们穿上再说话。”
男人“嗯”了一声,我埋头蹲在床头柜前不敢擡头,现在这动作特麽就像一个......蘑菇。
卧室里安安静静,傅丞穿衣服的动静窸窸窣窣,格外刺耳,从小到大什麽样的男人我没见过,唯独今天在一个导游这里栽了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