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只无脚鸟(94)

作者:长河落日流野


何春定睛一看就立刻认出来他,不再福态的瘦脸上咧开一张熟悉的笑颜来:“阿树啊,要叫叔!”

之后,他俩就加上了联系方式,何春经常叫徐树励去他现在的家里吃饭。

何春每次叫,徐树励都会抽时间去,顺带买一些水果零食什麽的。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对何春徐树励有什麽没尽了的“情分”,而仅仅是徐树励私心觉得,相比于之前,现在的何春,好像过的并不顺意。

而单单这一点,就足够徐树励对他多多“照顾”,但也只限于何春先问徐树励要不要去他家的情况。

徐树励一直充当着一个没什麽臭脾气的倾听者、答複者的角色,对人足够的大方客气、足够的心地善良、又足够的考虑周到,他力所能及地“帮”了很多人,并同时认为自己的“力所能及”非常廉价,所以不奢望别人对他“报之以琼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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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春:“阿树,你累不累啊?每天赶班上,还要照顾妹妹。”

对于这种问题,徐树励下意识就回答出来了:“还好吧……”

累不累这种话题,在正在“累”的过程中和“累”过很长时间后是感觉不到的。“累”这种不足挂齿的感觉,只会在一片漫无目的的踌躇不前中突然袭击。

何春:“我想你这麽大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啃老呢。”

徐树励笑笑:“叔,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已经很好了。”我已经尽我所能,过上了尽量好的生活了。

世间的“磨难”就是这麽的“相对来说”,总有人比他好,也总有人比他差,他又有什麽好矫情的呢?慢慢磨呗,总能熬出头的,就算熬不出头,那把徐月梢照顾好了就好了,他自己如何如何,还有其他别人,都无所谓的。只要自己不多余得罪他们就行。

何春:“阿树,我并不是特意叫你来,就为了让你玩一玩歇一歇的,我知道你挺忙的,把你硬摁在这里你也放松不下来,我用自以为是的方式让你强行放松,也没办法根本上解决你的需求。”

何春终于切入正题:“阿树,前几天是羽冬的忌日,我特意回了他家,去他在的陵园看他,我之前从来没去过,因为我一直觉得他没有死,所以一直当他还活在世界的某个地方,一直没敢去看他,今年才去了,送了最衬他的花,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羽冬的爸爸妈妈,他俩老的很快,两个人也没有了之前的商务和淩厉,互相搀扶着去看自己的儿子。”

“我们聊了很久,我明显感觉他俩变了很多,阿姨说,她收拾羽冬屋子的时候,翻出了很多羽冬小时候画过的画,虽然画的不成章法,但是用色都非常大胆颜色豔丽,一点儿也不拘泥于现实的具体模样儿,天马行空,无法无天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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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春和徐树励讲了一些从羽冬妈妈那里听来的故事,关于羽冬的童年时代。

羽冬的那些画的最底下,还有一本被从中间书脊直接劈开的漫画书,教绘画技巧的。

那是羽冬爸爸检查羽冬功课的时候,发现他连错了好几道不应该失误的数学题,觉得他肯定平时开小差了,一气之下,把他书包里的东西都抖擞了出来,抖擞出来了这本书。

虽然羽冬当时并没有拿出来,羽冬爸爸还是断定羽冬因为这些“精致的淘气”耽误了学业,直接当场撕毁,冷着一张脸,摔门而去。

羽冬爸爸经常干这种事,羽冬小学的时候,每逢期末考试,他都会检查羽冬考完的数学卷子,看到一个不应该错的题目还好,如果看到了两个以上,无论分数有多高,羽冬爸爸都会觉得羽冬粗心大意,班里的好学生肯定没他这麽蠢,他不可饶恕!

然后,那一肚子火气就噌噌燃了起来,直接把数学卷子撕成碎片,和一地的瓜子壳一起,扔在畚斗里。

那时候,学校还要求家长签字,然后上交,小羽冬又是个特别听人话的“好孩子”,即便不敢再腆着个脸让家长签字,那也得听老师的话,把卷子交上去。

没办法,他只好等家里人不在,蹲在畚斗旁,把试卷碎片一片一片地捡起来,偷偷装进口袋里,跑回卧室,用宽宽的透明胶带再一点一点粘回去。

捡试卷碎片的时候,他捡得飞快,紧张地不得了,老觉得爸爸会突然出现,把自己喝剩下的茶叶末猛地倒进他考得“垃圾”上,以至于羽冬都没敢多分点心思看一看碎片有没有捡齐。

直到贴得时候才发现,试卷的正中,有一个三角形的碎片,怎麽也找不着了,整张数学试卷好不容易用黄澄澄的胶带贴好,唯独中间缺了一口,就是,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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