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天南星(89)

作者:末终一事


林谨如鼓着一张包子似的脸,利用啃肘子的空档说道:“云文,你欠我可不止一回了,这得折算成多少肘子呀。”

“你说得算!”魏云文财大气粗地笑了笑——看那架势,仿佛只要林太医愿意,哪怕吃光全天下的肘子,他也无所谓似的。

眼看着林谨如面前的骨头堆成小山,南星不禁奇道:“方才开棺时,我看你脸色煞白,险些没把五髒六腑一起吐出来,转眼的工夫,林兄这是又饿了不成?”

胡吃海塞的林太医动作一僵,送到嘴边的肘子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垮下脸来抗议道:“人家好不容易才忘了这茬儿,被你一说,又全都想起来了,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南星暗自吐了吐舌头,不甚真诚地说道:“怪愚弟嘴欠提错了壶,可心里还是盼着谨如兄顿顿肘子相伴,天长地久的。”

怎麽听着这麽别扭!

林谨如无奈地放下手中肘子,忽然想到了什麽,偏头对魏云文道,“今天查验的那个小倌儿,究竟被何人所害,你心中可有判断?”

“如果烧山人李四所言非虚,那麽花钱雇他那人,便有重大作案嫌疑。”

南星赞同地点了点头,“可我不解的是,此案既然疑点衆多,若是从头到尾细查起来,总能发现问题,可刑部为何如此仓促结案呢?”

林谨如冷哼一声,“原因无外乎两种,要麽被上面打过招呼,要麽觉得不值得大动干戈,你以为满朝文武都是云文这种不开化的榆木脑袋吗?所谓的太平盛世,不过是镜花水月的念想罢了。”

被无辜说成榆木脑袋的魏大人,眨巴着眼睛回过味来,叹了口气道:“我既已入大理寺,总不能一天到晚食君之禄,却不为朝廷分忧吧。”

“也就是你了,敢倔驴一样闷着脑袋不管不顾的横沖直撞。”林谨如抹了一把油手,不客气道:“这还得多亏有你家一品太傅的老爷子坐镇,别人才不敢动你,否则早被人整死八百回了,你也别找我验别人的尸了,验你自己的就成。”

魏云文丝毫不以为杵,宠溺地笑了笑:“只要你肯答应,死八百回我也愿意。”

林谨如:“……”

林谨如话糙理不糙,却句句都是戳心窝的大实话。若搁在往日,魏少卿最烦外人拿着自己的祖父说事,但他心里明白的很,若不是爷爷他老人家沖锋陷阵地挡在前面,就凭自己在大理寺的身份,恐怕一天都撑不下去。

听起来虽然残酷,可这正是大燕官场血淋淋的现实。为官之人,若不想助纣为虐同流合污,就只能拿出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魄力,随时準备好慷慨就义。

清风楼的一顿饭吃得五味杂陈,三人相互告了别,正準备各自回打道回府,一路闷头前行的魏少卿却被后面的人叫停了脚步。

“魏大人,请留步!”

魏云文不明所以地回过头,却见南星一溜小跑地追了上来,“郁太医有事?”

南星伸手抱拳道:“在下确有一事相求,还望魏大人帮忙。”

魏云文连忙上前虚托一把,“您是我魏某的恩人,有事尽管吩咐。”

“大人言重,”南星开门见山道:“我是想劳烦大人帮忙调查一宗陈年旧案。”

“哦?”魏云文稍稍正了正身:“愿闻其详。”

“这里人多嘴杂,还请大人借一步说话。”南星做了个有请的姿势,于是两人刚出酒楼,又入茶馆,寻了间幽僻的包厢,待将房门严严实实地关好,他这才继续说道:“是一件宫中旧案。”

魏云文的目光黯了黯,“难道与淑妃娘娘有关?”

南星不由一惊,明亮的眸子倏地瞪大了一圈,“大人怎知?”

此时的魏云文早已将他视为心腹,便实话实说道:“庆王殿下曾找过我,正是为了此事,鑒于二位的关系,您所问又是宫中旧案,我便大胆推测,与王爷的生母淑妃有关。”

见微知着的大理寺少卿,果然名不虚传——可“二位的关系”又是怎麽回事?说得好像自己与庆亲王有多麽不清不楚似的!南星底气不足地干咳了一声,“王爷既已找过您,想必大人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魏云文点头,“只是大理寺的卷宗阁中,并未保存与之相关的案宗,所以当时的具体情况,已然不得而知。”

“没有案宗?”南星大为不解,“这麽重要的记录,也能说没就没的麽?”

“先生有所不知,”魏云文解释道,“大理寺涉及皇家的案件,通常特事特办,相关案宗也会单独封存,一般人很难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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